第三章 伊始(3)-第2/2页



    “您怎么知道?”顾谦停止脚步,回头疑惑道。

    德冯特指着挂在墙上的全家福照片,照片里的女人身穿传统的中式旗袍,牵着小女孩的手,顾谦穿着橙色工作服,胸口绣着康陶公司的标志。

    “那个啊,是,我以前是康陶的工人,最底层那种,非自有员工,劳务派遣,工资倒是蛮高。”顾谦说,“我在他们的矿场干了二十年,后来因为一次事故失去了两条腿和一只手,公司说我没用了,给我一笔赔偿叫我自己辞职。”

    “为什么不换好的义体,他们给的钱肯定足够。”德冯特问。

    “那么贵,舍不得,公司赔的钱加上存的钱,都够我在贫民窟买下一栋小屋做些小生意了。”顾谦的话里透露着一丝心酸,“至于手和脚,只要没坏,凑合用也行。”

    “你们那边的人对房子好像很热衷。”德冯特看着这个有着典型东方面孔的中年男人。

    “对我们来说,亲人和房子加起来就等同于家,不管人在何方,心中总有牵挂,血浓于水的亲情你们大概不会理解。”

    顾谦撩开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外屋和里屋的隔断是顾谦自己做的,塑料材质,自制的门框对于德冯特来说属实有些矮,他弓着腰钻进去,里屋的面积大概不到十五平,所谓的‘手术台’不过是一张可供顾客平躺的诊疗椅,医疗器械的卫生程度之低,令人堪忧。他甚至怀疑这老头是不是压根儿没有消毒的概念,把做手术的地方搞得跟屠宰场一样,简陋得不忍直视。

    “帮我做一场手术。”德冯特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可以,我们的收费标准是五百马内一小时,麻醉剂的价格是八千马内一支。”顾谦显然不想错过捞钱的机会,狮子大张口。

    “没问题。”德冯特爽快的答应了,“帮我拆除我身上的所有义体,作为外科医生,我相信你能做到。”

    “这是当然,如果我猜得不错,您大概是想换回原生的器官?”顾谦问。

    “不,直接拆除,无需替换。”

    “直接拆除?!您会死的!”

    “没事,反正没有抑制剂我也活不了多久。”

    “那您怎么付钱。”

    “下一个来拿东西的人会支付。可能一天,也可能一周,届时您可以随意开价,狠狠的宰他一笔,他绝对不会还价。”

    “我们不会引火上身吧。”顾谦犹豫不决。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风险和回报成正比,这是您女儿说的原话。”

    顾缨站在外面,把半个脑袋探进屋:“老爸,给她做,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滚!”顾谦指着门外骂道。

    “有钱不赚是哈雀儿。”顾缨吐了吐舌头,把头缩了回去。

    “先生,我可以给您做义体摘除手术,但能请您的朋友尽快来取走您的东西和尸体吗?我们家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经不起这么大的风浪。”其实顾谦知道自己和女儿已经陷入泥沼无法独善其身,躺在他面前的男人不是善茬,来找他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他这么说,只是想讨个安慰。

    “我不喜欢重复说过的话。”德冯特取出最后一支抑制剂,针头扎进自己的脖子,将幽绿的液体注入脊髓,随后摘掉墨镜,脱下外套躺上手术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