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下的体重



老爸今年五十二三了,胡子头发日渐鬓白,发际线上升到只剩下一撮向上翻起的卷毛,皱纹年复清晰可见,脸上笑容没了以往的荣光。从小到大他没期盼我跟老弟能有多大出息,一心只愿我们踏踏实实,不要步他一事无成的路,如今我没能如他所愿。

一七那年我只身一人搭乘不知名列车满载诗腹去往我人生中的第一站——宁波,途中碎事言说不尽,皆是糟心糟肺。

后来北方的风留不住,把我的事一字一句带往南方老家,他们电话里的担心是我从未看到过的,我知道他们是容易担心的“小孩子”,所以我在飞翔的时候,却不敢飞得太远。同年五六月份,老爸老妈说要来看我,我劝他们说还是不要来了,山高路远的,再说我妈身体又不好,受不了坐车的折腾。叫我吃尽凡间种种苦,唯独不想遭那坐车的罪,说要来看我,其实是怕我年幼少不经事进了那某组织传销,怕我受苦受累,怕我从此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而今我已亭亭如盖,飞得再远也总忘不了回家的路,总放不下远方时时不忘牵挂的家人。

最终我拗不过他们,怕他们一直担心下去从此不管我,第二天一大早老爸就打来电话,说到了,好在车站离住的地方不是很远,起初为了找篮球场,平日里休息无聊,路过那里不下三五次。顺利接到他们,见到他们,我笑了笑,然后哭了,在六月那个不算冷的早晨,因为我总会担心把泪留到下午会被那温热到没有感情的太阳晒干,却不敢哭出声来,生怕引来那些匆匆候车人的奇怪目光。老妈背着一个包,手上拿着小的手提包,老爸肩上一个,手上一个,全是衣服被子,我从老爸肩上抢走了那个在这个年代看来不怎么流行的包,因为我知道,好好跟他说他是不会让我拿的,花黄的纹路,扛走了他们的青春,扛着我们这一代人走了又走。回程的途中,老妈笑得跟个孩子一般,开心溢出到车窗外,跟随风一路小跑,带往世界的每一寸角落,偷偷绽放,叫难过的人不要难过,叫伤心的人不要伤心,叫忧郁的人不要忧郁,叫花开的人花总会开,这个世界,总也有人在不明处偷偷爱着你。到后来我才明白,那样的笑叫做幸福。

早上忙于工作,带他们吃了早餐,老妈说想到处看一下,我去上了班,途中老爸来看了我工作的环境。从小我就多愁善感,不胜亲切,倍感委屈,又差点哭出来……,是的,挺没出息。

下午有两三个小时休息时间,老妈说想在这边找份工作,我意是见过知道我平安,既然来了,留他们多住几天,就可回桐庐去。或许她跟老爸心里都没底,就是想离的我近一些,我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吃过饭,我们到附近转了转,我实在对这边不熟悉,除了十字路口那家兰州饺子馆以外,我对其他地方再不感兴趣,也从没有过任何交集。我们走走停停,看到招租的去问房子,看到招聘去看工作,最后实在无奈,才想到去问了之前同事做的那家餐厅,还需要人,洗碗阿姨,老妈说先试试看,老爸去后厨做切配的。父母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个世界上做一个多么多么体面的人,在他们认为,有些事情,能够将就的都不会嫌弃。

晚上下班后,那边经理说暂时没有宿舍住,我能够理解他,之后去附近找了家宾馆。我说这份工作太累了,我心疼我妈,我们还是找找其他的做吧,我爸同意了。跟他们聊了一会,我回了自己宿舍。第二天老爸老妈大包小包的来找我,

老爸说,你大姐二姐她们在桐庐那边,工作挺稳定的,我们还是去那边吧,老妈还是放心不下我,就一个人留了下来,老爸一个人扛着大包小包赶往车站,送老爸的时候,他一直说不要送了不要送了,那天阳关万里,我的心情灰的像哭过,看着他渐行渐远的影子,肩上、手上提着的包,在远方变成一个点,越来越小,不晓得是我的眼睛迷了路,还是那天阳光太耀人,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莫名心酸,那是我从小骑到大的肩膀,那是我那个年代的全世界,是我的全世界。

小时候,去别人家吃饭,无论回来多晚都不会感到害怕,无论睡着了还是醒着,都能感到无比的踏实,因为那时候可以骑在老爸的肩上,或是醒来后妈妈的怀里,后来骑着骑着我们长大了,他们也真的老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