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黑梦（十）

    清道夫的品味可以说是全城最糟。

    撇开身上那股风干后浓重的腥臭，能用的植入体毫无修正像是不经打扫的老年卧室，凡是身体能用的地方都装满了歪七竖八来路不明的赛博义体。

    而本就难看不修边幅的外观此时添上各式各样的脚印拳印......甚至还有牙齿的咬痕——一眼能分辨出属于人类。露西皱着好看的眉头，她知道清道夫们业务覆盖范围一眼望不到头，只要你肯出钱，白花花绿油油的票子往桌上一拍，他们只拿钱做事，二话不说。

    可从没听说付钱任人撕咬殴打的活儿，这又不是云顶（妓偶院）要提供特殊癖好服务。

    “大卫！”

    在横七竖八躺着趴着的人群间她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庞，以血洗面，嘴角残留的各种生物组织让她瞬间意识到造成这一景象的罪魁祸首。

    小心翼翼地将大卫从人群里环抱而出，体重比想象中更要轻飘，在萨沙呼喊间露西将他轻放至夹板。

    “这是？”露西满眼疑惑。

    “什么也别问，让他好好休息吧。”

    从语气中判断出此时占据菲尼克斯身体的人是萨沙，露西微微颔首，这样的大卫她还是头一次见。

    男孩儿脸上被鲜红盖满，看不出喜怒，可眉宇间好像藏着天大的愤懑，铺天盖地宛如即将倾盆的大雨，分不清眼泪还是雨点的指头大小的水球带着不可阻挡的势头砸向地面的一切，好像要摧毁尽击打的万物。这是怎样的愤怒怎样的倾世哭嚎。

    露西注意到萨沙头侧被碾碎的超梦头环，那是市面最新上市的一代，功能齐全体验极佳，简直身临其境。可四肢关节中弹动弹不得的萨沙是如何做到的？她不知道。

    “法尔科他们在外面掩护，我这就带你们出去。”

    “先把大卫护送上车吧，他需要义体医生，尽快。我不要紧。”

    看着露西逐渐消失的背影，萨沙神情凝重。

    “真是糟糕啊，这种感觉。”鞠沂霖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像是躲猫猫，一直潜伏在暗处的疲惫猛地突然蹦出，吓得自己措手不及。

    脑子不听使唤，先前的黑超梦像是梦魇，眨眼间全是那画面，就连睁开眼目光所及也全是男人赤着上身的影子，耳边仍旧回荡着尖细粗犷各式各样的笑，亲眼见证自己被切腹的痛楚也比不上带来的精神摧残。

    最好笑的是任他生气任他歇斯底里，从头到尾只是看着大卫差点变成赛博疯子，自己连握紧拳头都做不到。哪怕直到现在，能做的也只是躺在夹板听着外面不断的枪声如潮，谩骂与叫喊，

    完全是个局外人。

    可偏偏一切还是自己亲手造成。

    舌头突然传来的压迫将他发散的思维猛地拉回，唾沫像是泉眼涌出的泉水快速分泌，艰难的吞咽后一片苦涩——狠咬舌尖。不知何时菲尼克斯将身体的控制权重新转给了他，萨沙也一言不发。

    “复而康3型，能暂时缓和你中弹的四肢，不至于连手指也动弹不了，但想要完全恢复还是得接受专业治疗。”

    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久，露西握着手里墨绿色的注射剂狠狠地扎在自己身体一侧——只有那里的衣物撕开，露出裸露的皮肤。

    可我记得复而康注射器的效果不是这样......四肢有暖流缓慢经过，被子弹射穿的伤口竟缓慢愈合，逐渐只剩下通红的子弹口径大小的红色伤疤。

    “能自己行动吗？”露西从两腕儿拉出两条泛着金黄光芒的细线——单分子线朝远处挥洒，在地面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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