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水宝宝

    上小学的时候，姜九微在校门口的摊位上买过一罐子“水宝宝”。

    摊主向一群小学生绘声绘色地描述“水宝宝”是具有生命的宠物，喜欢喝水，养十年、二十年都不在话下，只要悉心照料，就可以长大，甚至大的水宝宝还能生出小的水宝宝。

    连同姜九微在内的很多小学生都对摊主的话深信不疑。他们每天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罐中的水宝宝换水、浇水，欣赏着五颜六色的水宝宝从瘦小到圆滚滚的奇妙变化，他们在学校里讨论着自家水宝宝的长势，偶尔有一两个水宝宝破掉了，还会为它举行一场“正式”的追悼会…

    他们是真的把水宝宝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宠物、孩子。

    后来，养母在收拾卧室时，在窗台上发现了姜九微养得圆胖的水宝宝，惊讶地夸奖道：“一堆胶丸都能被小微泡得这么大，小微真厉害。”

    “妈妈，水宝宝不是胶丸，是水宝宝，有生命的。”年幼的姜九微认真地反驳道。

    “傻小微，水宝宝没有生命，只是胶丸而已，吸水就会变大。有生命是骗人的。”养母温柔地摸着姜九微的头，微笑着纠正姜九微的话。

    踏进祠堂的姜九微，突然想起了那罐被自己当做宝贝的水宝宝，被养母揭穿真相的事实后，第二天就被自己亲手扔进了垃圾桶。

    这个浓球，一定经历了无数个童年时自己抱着水宝宝的那天夜晚。

    “你在可怜这个它吗？”坐在桌子后面的NPC球突然开口问道。

    不用想，这个它指的就是刚才被祭献成功的浓球。

    “可怜倒谈不上，我倒很赞同你虚伪的安慰，它只是不同阶段做出了不同选择而已，它至少还有选择的权力。与其可怜它，不如可怜可怜我自己。”姜九微怂了怂肩膀：“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没想到我们能这么快就见面。”NPC球上下扫视了一番姜九微：“间隔时间太短，以至于你根本没机会去进食。而以后，你也没有进食的机会了。”

    “你看，它至少有选择的权力，我一直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姜九微反讽了一句。

    NPC球眯眼再打量了一下姜九微，没有说多余的话，直入主题地问道：“你是一个人来的，确定要祭献自己吗？”

    “在这之前，你答应过我，要告诉我那块木片的作用。”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NPC球再次抬眼打量了一下姜九微——这是进入祠堂后它第三次看自己了，姜九微不太明白它的用意，只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话。

    “这木片——是容器，可以盛放世间一切的容器。我需要它来装东西。这下，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你是一个人来的，确定要祭献自己吗？”

    姜九微下意识地想拒绝，祭献自己——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词语，而且她整个球体从上到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抖战栗，像是从内心最深处在抗拒着这句话，在害怕、在反抗，期待她说那个“不”字。

    NPC球并不急于要求她立马做出回答，而是在耐心地等待着。

    “不”字都浮在了嘴边，姜九微又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如果我拒绝，会有什么惩罚吗？”

    “如果你答应，那么你将向神祭献自己；如果你拒绝，将无法无法再次向神祈祷。神不需要动摇的信徒。”

    听上去，无论怎么盘算，拒绝都像是一场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再下细一想，姜九微心中像生了一块反骨、横了一根鱼刺似的。她在这深渊洪流中挣扎的这段时间里，所有做的一切，无外乎都是为了活着。如果她这次选择了放弃，那是否真正意味着，她将在这个副本里重复地活上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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