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三)-第3/4页



“当真这样绝情吗?”

“既然你不尊重我,咱俩也没有啥情分可说了……”

第二天,两个人像吵过架的小两口,当作彼此不存在,谁也不再搭理谁。他出门挑水砍柴,她在家生火做饭。盛好饭坐得远远的,自顾吃,也不说话。这兴许是两人之间唯一的默契了。

红云的丈夫大她两岁,体弱不堪。这方面,红云似乎停留在儿时的印象当中。只知道男女有别,而她心高气傲的天性,是不允许男人扒在她身上胡来的。因此,她不谙世事地认为,铁山只是对她取乐。冷淡的认为这不成体统,不合规矩,不像话,没正经。面对铁山的骚扰,她要么瞪眼,摆出一副凶相。要么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对准铁山的心口说:“你给我老实点,我可没心情陪你瞎胡闹,伤养好了你就走,别再来了。”这时候,她会怀念从前无人问津的日子。铁山像只苍蝇一样围在她身边,真是十分尴尬的光景。

铁山依旧睡在柴棚里,他虽然是个富有的土匪,但是并不把生活上的条件看得太重要。他总是无精打采地望着红云,在破败的柴棚里犯癔症,好像记不起曾和那个女子打过交道。痴痴地望着那扇大门,总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你还不走?”红云反反复复都是这句话。他这时候才对朦胧的现实感到无奈,一门心思地盼望着红云的态度有所转变。最终,他感到百无聊赖,还是厌烦了,或者对事实做出了某种定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明白了红云的心意。他自觉无趣地走了……

临走之前,铁山还是不甘心:“红云,我走了……这次是真的……”

离别的情绪在铁山的心头翻腾,他一路走马观花,很快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一股看不见的热浪席卷了茫茫牧野,土地里残存的水分也从缝隙间悄悄溜走,大地越来越干旱。太阳没有丝毫顾及地发挥着它的光热,将完整的土地揉碎得像裂开的瓷釉。花草毫无力气地垂着,在看似遥远的地平线上渐渐蔫败。

十多年前,红云哭哭啼啼地送走了她的丈夫,在这间院子里过着幽禁的生活。像个出世的仙女,也是坠入凡尘的俗人。这片土地独有的灵性存在她的眉宇之间,却没有为她灌输太多的世间常情。她不遗余力地打理生活上的一切,房间虽然狭窄阴暗,但是相当整洁,一旦想做点什么,手脚很难停下来。她的生活很有节制,只有她自己清楚,无数个漫漫长夜,孤独所致的甜美幻象一再涌现脑海。可她偏偏执拗的发狂,在感情的火苗即将燃烧之时,又亲手将它熄灭。

铁山走的那天夜里,红云一阵怪异的嗔笑,不幸,扭曲而冷峻无情地继续着她的苟活。

第二天,家里闯进来两个日本兵。日军得胜,紧接着进行了一轮全面扫荡。漫河湾的老百姓逃得逃,死的死,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凄凉的山野上,唯有红云家的房顶冒着炊烟。鬼子的一股小队,眺望着山岸上的袅袅炊烟,顺着一条小路,沿途烧杀掠夺,终于得见这位美丽的东方女人。鬼子将红云堵在墙角,无耻地撩拨着她的脸蛋。

红云在惊吓之中冲出院门,转眼又被拖进屋子里,几乎满世界都听得见她无助的嘶叫。

可恨的是这两个日本鬼子心满意足的去了,脸上挂着淫荡的笑容在队伍中间炫耀自己多么威武。不一会儿,又来了两名士兵,闯进红云的屋子,重复着相同的行径。那是她这一生中最昏暗的一天,她吃力地咬着牙硬挺着,恨不得立即死去。对她来说,地狱的风景且不过如此。那群面目狰狞的恶鬼,漏出可怕的獠牙,仿佛吸干了她的血,掏空了她的心窝,摄走了她的魂魄。她遍体鳞伤,躺在那不敢动弹,死死地盯着房梁。

那真是在地狱里做得一场噩梦,醒来也逃脱不了。

一股清风从门外吹入室内,那可爱的大地似乎也在可怜她的子民。蔓延全身的疼痛逐渐形成无尽的酸楚,清楚地涌现出来。她神情呆滞,她闷声不响,心里却在呼唤。

她想哭,可是哭给谁看呢?她想死,又死给谁看呢?她毫无力气地躺着,感到身躯越来越重,渐渐昏厥过去,凌乱的头发像杂草一样铺在她的脸上。

半个月后的一天清晨,铁山回来了,像懒洋洋的太阳,从看不见的地方钻出来。红云将一切收拾得跟从前一样,从早到晚地坐着,望着云层的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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