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行行(10)-第2/15页





        然而眼下,无论是桯上的九枝灯,还是堂前的铜朱雀屏风,甚至连女人手边的彩绘莲花纹陶瓶,都无处不透着寒冷,透着幽恨。

        与眼前背影一样,了无生趣,鬼气森森。

        怪不得大家都不愿意来呢,婢女将漆案举高,心里发毛:真晦气,这苦差事怎么偏偏轮上我了。

        环姬瞟了一眼,轻声问:“干什么?”

        婢女低头:“今夜金凤台,使君大宴冀州臣僚。”

        环姬两只枯瘦的手交叠着,搭在膝盖上,平静地道:“我知道今天有宴,我是问你,给我这个衣服做什么。”

        婢女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听命行事。”

        环姬默了默,问:“这是谁让你送来的。”

        “回夫人,是任小郎让送的。”

        环姬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凄惨地笑了一下,笑出了声,没有转过头。半晌,才指着几案,哑声道:“放那儿吧。”

        婢女说:“诺。”趋步上前,将衣服平整地铺在案上,又退回原地,仍旧垂头立着。

        “衣服送到了,还不走,等什么?”

        婢女却一下跪倒在阴影中:“夫人,奴婢不能走,任丰大人特地叮嘱过,一定要奴婢亲手侍奉夫人更衣,以保万无一失。”

        这句话仿佛踩到了环姬的命门。

        她“腾”地一下,飞快地站了起来,身体如同骷髅般瘦削,白纱一下子从单薄的肩头滑落。

        她尖锐地喊:“我有手有脚,我会穿衣服,不需要别人伺候我,你滚出去!”

        婢女被吓住了,不断磕头哀求:“夫人饶命,夫人饶命,请容许奴婢为夫人更衣吧!”

        环姬苍白干枯的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仿佛是病入膏肓的病人。

        她疾喘着气,左右四顾,拿起一个陶瓶,哗啦就摔在地上,碎成无数残片。

        捏起一块陶片渣子,割上脖颈,也不管尖角已经划破了手指,扎进了血肉。鲜血顷刻间流出,顺着她手腕淌了下来。

        环姬双目赤红,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我让你滚,你这个贱婢听不懂人话吗!你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

        话刚出口,她就被自己的暴厉惊到了——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成了高高在上的主人?

        是这座高台吞噬了我……

        她哀伤地想。

        黄鹂鸟一样的少女,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疯子,过着哑巴一样的生活,扭曲到疯魔的心智。

        她俯视着婢女头顶的发旋,卑鄙而绝望地想:“你尽管害怕我,尽管嘲笑我吧,我一点都不会在意。如果你有胆量,也来试试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被要挟性命的滋味,也来试试自己的命悬在刀间上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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