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满堂花醉-第2/14页
有乐见我在旁显得满眸懵懂之色,就悄声告知:“虽然供奉之剑或许另有来历,不过我哥在坦承家族出身这事情上还是不失磊落,比箍桶匠之子正则老弟乱编祖谱的行径不知高出了多少个境界……总之,我们先人确是在越前的织田庄剑神社历代当祠官,不过后来神棍当着当着就真当了官。咦,你老公过继的那个家族不也是世代当神官的吗?”
“他们‘春日社’很大的,岂是你们那奉剑小祠可比?”藤孝在后边忍不住小声插了一嘴,以扇遮掩口边,笑言道,“春日大社供祭的是藤原氏一门的氏神,由武翁槌命乘鹿而来的传说,把鹿作为神的使者。总社在奈良,祭祀春日神。为供奉当时掌权的藤原家族之守护神,每年三月皆例行春日祭。不只奈良,各地都有春日社,又称‘春日神祠’或‘春日神社’,每年热闹开祭,社戏很精彩。而且社集上售卖很多好东西,来自奈良的团扇尤其受欢迎,其制作精良、样式丰富。据说奈良团扇是春日大社的神官模仿军扇的形状而制成。此外还有奈良墨和青墨、茶墨等丰富的种类,亦受文人雅客追捧。”
“早年我去过甲斐春日神社的集市,确是很热闹。”秀吉低声说道,“卖出了好多木绵针。那时我离家出走、到处流浪,也一路做些小买卖。春日社的市集生意最好做……你丈夫能过继去甲斐春日神社当神官,其实很不错了,听说极不容易得到这般殊荣的,料想当初信玄为此应该也使了不少手段,才帮你老公得以过继到那个神官世家去了。”
提起亡夫,我一听就触及心痛,赶快岔开话题,问道:“那个名叫祝师宛或祝师苑的人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家族搞祭祀,他怎么也来凑合?”有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我哥拉他来帮着张罗吧。虽然我们家祖上有人当祠官,不过后来改行打打杀杀,宗族里这些家伙没当神棍也好久了,活儿生疏得很。宗社搞大活动,一般都会拉祝师宛他们来帮忙。信安应该也会一点,你看他穿着法袍亦在那边装模作样地跳大神。不要笑啊,我哥对这类场合很严肃……”
“我觉得他们似乎也搬来一些春日社集的仪程套用在你们宗祠的社事里头去了,”藤孝以折扇掩嘴,忍笑说道,“虽然祝师宛他们搬弄的好像是‘热田社’那些调调儿,不过你看信安一帮人在搞的那些多么像春日社集常见的名堂……这般盛事使我想起明朝嘉靖年间,苏州府太仓人张廷臣有一首五言排律《春日社集浮邱别墅即事》吟曰:‘名园开绿野,淑景接浮邱。风暖千花丽,春深万木稠。遥峰藏雾豹,环沼戏沙鸥。清适壶中乐,逍遥物外游。论文仍授简,把酒更临流。棋局消长昼,渔歌破晚愁。鹤翀依碧落,凤举集瀛洲。’你们谁听过这首诗?”
“明朝不只他一人创作过以春日社集为主题的诗歌,”一个谢顶老头闻言接茬,低声吟叹,“但以他这首最为琅琅上口。你没吟完全诗,后面几句尤其佳,从前我读过,至今记得:‘地以刘郎胜,丹曾葛令留。仙家千日醉,海屋万年筹。谈笑忘归晚,白云天际头。’大明那边人材荟萃,像张廷臣这样一位遇事强敏精悍、通诗文、能治家之人,居然曾经屡应会试不举,怀才不遇,流落乡间多年。据闻他最终成为举人,还算好运了,更多人却没这运气。科举之制其实也有它的弊端,白白浪费了许多人材……”
“楠老说得很对,”秀吉一听就来劲,贼忒嘻嘻地凑近说道,“主公常夸科举之制好过门户世袭之类旧制,不过我看它好得也有限。近年宁波那边跑船贸易的朋友跟我说明朝越来越老暮僵朽,已渐到风雨飘摇时候。天正六年,我曾向咱们主公表明自己的宏大志向:‘图朝鲜,窥视中原,此乃臣之宿志。’我向主公阐述了自己的理想是占领朝鲜之后,挥师中原拿下大明,迁都京师,然后再进军印度。我告诉主公,自己的想法是‘超越山海,直入于明,使其四百州皆入我俗。’将咱们整个朝廷迁都于京师之后,我自己‘居守宁波府’,以便‘尊圣意,占领天竺印度’……你们看这些想法有多好,可惜主公听了却没表示出什么兴趣。他不置然否,转身就走开了。我总觉得他当时那个稍微一撇的嘴形,似乎认为我这个想法很幼稚可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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