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尘一念



  申时行的尸身停在室中,乌黑的纱布盖着“责难陈善”的牌匾,那是万历儿时的亲笔。厅内围满了人,有人痛哭着哀悼挚友,更多人则是惺惺作态。

  更多注意力被放到了失踪的万历皇帝身上,太子太傅的死完全无足轻重,不过是大明历史长河的一个小小浪花罢了。

  鲜花铺满棺椁,两个脚夫正要盖上棺材盖,忽有一人从梁上落下,两脚踢翻了两个脚夫。

  堂上一片惊呼不绝。那人落在地上,他一身黑衣,手拈一株奇特的草药,单手抱起申时行的尸体,轻轻一纵身,就已不见。

  朱翊钧抱着申时行开到自己的寝宫。他拔下一片红叶,放在申时行的前额。

  申时行新丧未久,精神不曾散尽,七瑾还魂草牵动了意念,他立刻醒了过来。

  “阿钧,我这是在哪里?”

  申时行坐起身,红叶飘落在地,消失不见。他望着黑衣修士打扮的朱翊钧,一片茫然。

  “老头,你不必管。”朱翊钧强颜欢笑,“反正大家都没事。这样就够了。”

  申时行默默望着他。这些天发生的事,他已猜到了大半。

  “阿钧,我死不足惜,可是……”

  “你不要再说了!”朱翊钧大声嚷道,“你们不就是想着大明江山?天下人的性命,难道就不重要了?”

  “陛下,老臣无意冒犯。”申时行跪下来叩头道,“恕臣直言,陛下如此心肠,是妇人之仁啊。”

  “难道那些大丈夫们,都心安理得吗?”

  申时行抬眼望着朱翊钧的一双犀牛皮靴,轻声道:“做皇帝是要懂得取舍的。”

  朱翊钧想要把老师扶起来。却又碍于身份,只有望着窗外,怅然叹息。

  侍卫猛地推开门,轻慢的脚步声响起。师徒——抑或是主仆的二人,惊疑地抬头望去,孝定太后和她的盲人侍卫已在身前。

  “钧儿,你多日失踪,现在又突然回来,所为何故?”

  “回禀太后娘娘,孤去西域游玩了几天。”

  这句话说来非君非臣,朱翊钧自己也感到好笑。

  “你身为我大明天子,不以江山社稷为重,竟然不辞而别,去到远方游玩享乐。其间国家的损失,你一个人可担待的起吗?”

  太后的声音是那么冰冷。朱翊钧几乎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

  “孤……孤愿受惩罚。”朱翊钧轻声喏道。

  “惩罚倒是不必了……”

  朱翊钧几乎不相信这会是太后娘娘说出来的话。他还没有来得及道谢。孝定的第二句话就以出口:“从今以后,你不必再做皇帝。大明的江山社稷,就交给璐王好了。”

  这句话如雷贯耳。朱翊钧连忙下跪:“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孤知错了,恳请太后娘娘原谅孤一次……”

  孝定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申时行不忍看朱翊钧为自己受罚,也在他身边跪下:“太后娘娘,您不要责怪陛下,他是去西域探寻救我的方法,并没有不顾大明江山!”

  “申爱卿,我大明朝讲求礼节,讲究尊卑有序。哀家希望您不要忘了。”

  孝定这句尖刻的话语,吓得申时行连连叩头。

  “太后娘娘,”朱翊钧长跪不起,前额贴着冰冷的地面,“请您宽恕孤的冒昧,自此之后,我一定为大明江山鞠躬尽瘁,再也不踏出这紫禁城半步!”

  申时行听了爱徒的话,老泪扑簌簌倒淌到眉棱。以天下绝景之广博,哪里有做皇帝的愿意一辈子待在宫里的道理?

  孝定却置之不理,径自走出门去。和她一起来的那名侍卫,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戴着圆框墨镜,手拿一根粗木棒,似乎是一位盲人。

  盲人侍卫笑道:“陛下,你身上有非常强大的修气。你是不是去西域修行仙术了?”

  “怎么可能,你……”

  话音未落,盲人侍卫已一杖戳来。朱翊钧闪身躲过,只听那盲侍卫道:“陛下你不必遮掩。在下虽然看不见,但是鼻子可灵得很。”

  “原来你是花唐!”

  朱翊钧惊呼,盲侍卫又是一杖斜劈而下。他翻身躲过,把申时行搀扶到一旁。

  花唐,山西晋阳人,当年同样名列“大内三魔剑”。如今看来,那柄粗木拐杖就是魔剑“滞光弥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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