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云底残龙
论道并不是茶余饭后侃闲天般的消遣活动,这东西搞不好可是会把人聊死的。
何为道?浅层解释的话便是“心路”。初生婴儿纯真污垢,随缓步成长积累业力,越脏的东西越有年代感,越有年代感的东西越值钱…
人生来便是旅者,走的则是心路。凡尘喧嚣,诸行沾染,在一栋满是积灰的房子里呆着的话是不可能保证周身清洁的…所谓成长进步便是剔去于己身无益的俗世污浊,在延伸生命长度的同时拉宽灵识的厚度。
渐行渐远,我们不经意间捕捉到的风雨泥沙遮在了身上,牢牢包裹住脆弱不堪的先天本真。这就是保护我们不受伤害的“壳”,同时也是屏蔽我们初心视野的“障”。
论道,便是两位人生旅途上的匆匆游子向对方展示出彼此衣襟上的风蚀泥泞,两相对照互相取材…这可不是简单的问答题,如果你发现自己的“壳”不够漂亮,或是从基底构筑起就潜藏了某种致命的隐患,你会怎么办?
就地整改?推倒重来?
说起来简单,但世人又有几个能做到迷途知返?就算这回忍痛修正了心路所向,那要是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又碰到了更美丽,更安全,与自己先前截然不同的“壳”…你会怎么办?
话语见闻就像钉子,深深刺入人心。就像心魔,总会潜伏在人们思维最深处的阴暗角落,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能寻到的永远只有“相对正确”。
所以于修行者来说,除非关系好到能同穿一条裤子,或是彼此敬仰之外,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不会闲的没事去找人论道玩儿的。
有些错误我们无法改正,但视为无物,暂且逃避也未尝不可。人何必活得那般坚强?何必那般执着地追求纯粹无暇?
“杀戮之事,我问心无愧。”苏乘拍下一枚白棋:“我必须获取本地官方的信任,狩魔令是个相当方便的途径,更何况…我本身就不是什么心怀正义的良善之辈。”
“啊哈。”杨御成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你大可继续欺骗自己,我无所谓。”
“你总是一副能看穿人心的态度,又时刻保持着蔑视与进退矜持。”苏乘沉声回道:“既然话已经说开了…那么借此机会,我真的很想听听你到底是如何评价我的。”
“你不是不在乎么?谁的话你都不在乎…”杨御成笑了笑:“你是插芊山青年一代天赋最高的天才修者,你确实有继承师父衣钵的资格,而且你一定会站得比他更高,走得比他更远。”
“这不是我想听的。”苏乘摇头。
“你是个好人,苏乘,你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却因为能力不足从而自暴自弃的好人。”杨御成在棋盘边缘点上一枚黑子:
“你信了那套“好人必须比坏人更坏”的鬼话,强行扭转了自己的行事准则,却又在无形中抗拒现在的一切。一心向善,却一边嚷嚷着“世道如此”一边将自己不断推向罪与恶…伪君子和真小人哪个更卑鄙?喔…这可不是我该评价的事情了。”
“你太高看我了。”苏乘又掷一枚白子于棋盘正中,目不斜视轻声回道。
“事实上我是在鄙视你,你听不出来么?人干嘛要搞得这么唧唧歪歪?你都活到能成家的年纪了,修为都能拳打云响少年宫了,到头来却连自己是正道还是魔教都搞不清楚?”杨御成啪嗒一声反扣黑子于棋盘边缘:
“我很讨厌你这种说话做事都不痛快的阴沉家伙,说真的…你觉得现在的自己跟你憎恶的那些老东西,甚至是你的仇人有什么区别吗?”
“先来后到吧。”苏乘微微摇头,再拾一枚白子点于中央:“若我早生几年,行到了他们行过的十字路口,我也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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