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II.1 年三十-第2/3页
十点钟正是食堂一天中的小高峰,人不算满,只是来来往往得繁乱。我们一排上蛋卷饼的队列,Manuel就进入呆滞状态,头朝着垃圾桶阵列像是沉思。我生怕他吓着面前走道的学生们,赶紧拍他几下。“醒醒”,我说。“早上好”,他说。他对西班牙裔的蛋饼师傅倒是热情起来,用我全然无法理解的音节和韵律报出一连串要加的配料,随后撤步到一旁。“和他一样的”,我对师傅说。那师傅便开始对着木台操作,起初是弓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扶刀将蛋饼切开,侧身捻取配料的动作却蓦然舒展大方起来。我心想好在厨师服没有燕尾,不然天知道这样飘逸得打翻多少瓶瓶罐罐。
“你听懂我点什么了吗,就要一样的?”俩人端了盘子坐到窗边,Manuel笑道。
“不瞒你讲,你要不在的话我才不点这个。两大列选配表谁研究的明白?”
“这有啥好研究的,喜欢什么就加什么呗,喜欢吃原味就不加。”他用叉子一侧将蛋饼划成小份。
“算了算了。除了西红柿和土豆其他词我都不认识,还得查字典。”
他大笑出声,双手震在桌面上。
“你不是英语不错吗?”
“有时候就遇到太细的词,根本没办法。之前我去自行车店想去加个停车脚撑,结果不知道‘脚撑’怎么讲,最后跟人家边比划边说‘棍子’。”
“棍子,Danboi,”他这会儿只眼角挤出坏笑,其他面部肌肉正忙着塞蛋饼呢。“太有文化了,这就是你吸引姑娘的诀窍吗。”
我明白他吃饭的兴致是哪里来的了,没有作声。
“所以说就是昨天那个对吧?你之前说的。”
我想起昨天的解释完全白搭,干脆就说“对”。
“她很好看诶。”
“她很好看。”
“中国女孩很多都挺好看,是不是?”
“好像是。”
“听说她们挺会化妆的。你说那是本来就好看,还是化妆画出来的?”
我没想到他短短几个月内就对中华文化有了如此深入的了解,竟提出了我高中同伴都曾有过的疑惑。同时我又惭愧起来,不是说不上问题的答案,而是不知如何正确地回答。
“那肯定是两者都有,”我这样糊弄,又过意不去,“但后者大概不算少。不过你想,化妆能画好看了说明对自己的风格很了解,这种自我认知也会反应在气质上。”
“哟——哟哟哟!”这下Manuel完全清醒过来,坐直了身板朝我跟前蹭。“学者,”他评价道。“所以学者先生喜欢好看的吗?”
“喜欢。”
“什么玩意!”他大失所望地退回去,抱怨道:“我还以为是多么脱俗嘞。”
“你一个大男生怎么也这样......那Lena呢,你怎么想?”
“Lena啊——”
他琢磨起自己女朋友来,我趁机把切好的几块送进口中。
“说实话,Lena算不上多么美(他特意将good-looking换成了beautiful),你知道吧。当然我觉得是很好啦。从很多动作表情之类的,你就能认出说‘啊,这就是她!’很特别的一个人。”
“毕竟是自己女朋友。”我打趣说。
哪知他立刻摇起头,连刀叉都放下了。
“不是不是,这是有明确顺序的。我是先这样觉得,然后才对她有好感的。”
“你是说在真正接触她之前?”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俩不是一节课吗。你是在和她认识之前、上课时就觉得她如何如何特别吗?”
他撑着双膝回忆了一阵,有些犹豫地说:“应该不能这么讲。这事情是同时发生的,就是说一边认识一边理解。啊,我知道了!”他拍了其中一条腿,看来是有了什么思绪上的大突破。“就跟德州扑克似的......”
我赶忙打断他:“诶诶,千万别跟我提什么德州扑克,我耳朵茧子都出来了。那帮人天天熬夜搞这个。”
“嗐,就只说洗牌,成吧?两摞牌对着洗是不是?两边反复填补,最后才摞成一叠。是这样的东西,我和Lena。我认识她的过程中,逐渐发现她身上好的地方的。”
我思索着Manuel的话,情绪上是想再确认三俩细节,又觉得足够清晰了。
“所以——你俩最近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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