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I.4 回信-第2/2页
说白了,从最初我就没有像Dennis一般满腔热血,也不像Steve四处奔波,我的情绪甚至是经营出来的,靠他人传导的。它还能算是我的吗?它在归属于我时究竟保留下多少原本的真实?我恰好累了,不愿去想,恐怕也想不明白。仅过去几天,校园已然将不知名华裔女性的结末忘却了,竟比媒体翻页得更快。或许这才是正常的,我是说,校园里清一色可全是世界各国的高知年轻人,钻研着关于社会的方方面面,怎么可能有错的余地呢?矛盾的是,黑人维权的口号牌一年到头地挂在非裔美国人的文化楼门前,怎么不见有人忘却?正相反,人家成员们时不时就从楼里搬个小桌子出来,黑白夹杂着搞些宣讲。我确实瞧见他们,是因为那文化楼与红砖房并列在一条路上,左右另也有服务拉美裔与***的各一栋,唯独没腾出哪怕一层给华人做做什么文化活动。想必是建到我们中国人这里,校方突然想起来要一视同仁,怎么能搞特殊对待呢,于是草草收工,把原本中国楼的地界改成了自行车停车场。
我出了食堂,特意沿着校北侧的远路溜达。冬天的缘故,天已经黑下来,每隔几米,绿化树树冠的黑影就在寒风中幻变,生出印象派的油画质感。红砖房关着门。我想起周三是没活动的,接着想起Ava在这里盘弄手机的神情,想起她尚未响应的约定。两侧步行道不见其他行人往来,想是聚进了各自的独栋。他们的谈笑声隔了玻璃听得清晰,语义却同外墙面挂的那些国旗一样令人不甚明了。明了的是光,由客厅的简易吊灯拼凑出来,斜切着撒在步行道上,爬下橙色路牙后,勉强往柏油路面顺了一截。我走到近前时,身上的衣服给映得忽明忽暗,惹得了窗边看客的好奇;她们放低手头的饮料杯,不约而同地朝我微笑致意,待侧身过去后,透过下一栋楼的玻璃反射,我瞧见她们又分外神秘地交头接耳起来。
我穿过油彩的黝黑冬夜回到房间时,绵软的倦意堆积上身。关了灯躺进被子里,双手交叠在胸口,只听得暖炉的低鸣在房间里回荡。我试图想些温暖的事情,于是回忆起过去的秋天与秋天的人们、接着是他们所存在的景色:正午阳光下的斑驳红砖、吱呀作响的校舍走廊、石台壁炉和玻璃瓶罐。我想起那条的坡道,坡道上有杆橙色的凸面镜;我记得应该切实地登上了上去,也亲眼见着了镜子另一侧那明晃晃的城市沙盒,可这会儿我愣是看不见了,就仿佛那沥青路从未真实存在过。缥缈的现实镜像中,那条坡道笔直地延伸向湛蓝,总也不叫人爬到尽头,我想以那橙镜作路标,转头才发觉:连那镜子都凭空消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