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质疑

终究是一曲终了。

我的手指轻轻的按住琴弦，使最后一丝余音散尽。而我在这般动作之时，却是对我眼眶中的泪水毫不知情。方才我整个人的心神都投入到了这曲子之中，而直到此刻一曲听罢，我却是才能感觉出我眼眶中的湿润，以及脸上，似乎有泪痕在流淌。

而我觉察到这样的时候，却是急忙抬头看向皇上的神色。我不知晓我在皇上面前这般哭泣，而且是因为这样的曲子，他会是怎样的想法。如果他是觉得我与苏哥哥之间的感情并不真实，并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那么便是对我，对苏家的极大打击。或许他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还会牵连我云姑姑。

我毕竟还是惧怕的，便如同我心中所想一般。我怕我的死亡，我的劫难，遭受的都没有价值。如果说我是在云家平复的过程之中死去，而最终，我的死亡换得了云家在史书中的光辉磊落，而不是奸佞之臣，那么我认为我的死，终究是值得的。

可是此刻确实不一样，如果此刻皇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就只是因为我对苏哥哥的感情，而并不是因为什么大义。在我心中，此时此刻儿女私情，这是远远抵不上我云家的数百冤魂。

而便是在我慌忙抬头看向皇上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皇上的神色并没有动怒，反而似乎也与我方才一样，沉浸在我这首曲子之中。我见他的眼睛轻轻的闭上，不再是方才紧紧盯着我的模样。而他的面色，似乎也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就在那一刹那，我甚至想开口问皇帝一些事情。我想问他，想问他你为何也这般忧伤，是否心中也有一些故事。

而我不能。

本分嘛，本分。我晓得的。

故而，我虽是看到皇上那般模样，却还是没有让我的疑问出口。而是等待了片刻，在这等待的过程中，我一直看着皇上。我希望我能第一瞬间看到皇上睁眼的时候，好叫我能看出他的眼神中，究竟是些什么。我只晓得，人在第一时间睁眼的时候，往往无法掩藏住自己内心的真正情绪。

而我果然见到皇上睁眼。只是那睁眼的瞬间，却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皇上只是睁开了眼睛，神色依旧冷淡。他的目光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包含着天下。

这是我看不懂的一种目光。

而既然如此，我却也只好将手从琴弦上拿开，规矩的垂到两侧，对着皇上微微低头，不再直视。也不敢言语，只等着皇上对这首曲子，有些品评。

此刻，皇上却并未叫我等的太久，他只是看了我片刻，便对我开口说着。那是一种温柔缱绻的声音，是我以往从未听到过的。

即便是对着我云姑姑，皇上也不是如此。

我有一瞬间的惊讶，也有一瞬间的惶恐。

我听到皇上声音温和的问我，甚至是起身向前行走了几步。离我离得那般近，他问道，“这曲子却是好听极了，爱妃当真蕙质兰心，却不知，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来谱就？”

这本是一句寻常的话，而我却听得皇上这话，有一瞬间的惊讶。我没有想到，皇上首先对我的确并不是质疑，而是在思索我如何谱就这样的曲子。我想这样的皇上应当是懂我的，而且也更加证实了皇上心中有些往事，而却是我暂时不能知晓的。

而我听的皇上的这般问话，自然知道如何应对。我先是向皇上微微行礼，在思索了片刻后，也决定依旧坐在此处回应。

我开口与皇上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哥哥本来是在边关已经有了几年的日子。虽说这几年我并未见到哥哥，却是时常与他通信往来。而在几年之前，因为哥哥始终向往战场，故而为我讲述了很多边塞的故事，却是被我深深的记住了。自从上次皇上恩准我与哥哥见面，哥哥却是又对我讲述了一些战场的故事。”

“虽说我敬仰哥哥，却也是由衷的觉得也有些心疼。故而，虽说我不能陪在哥哥身边，亲眼目睹战场的故事，也不能在边塞感受漠北的风霜。但我依旧是希望，哥哥能找到一个真心喜爱他的女子，能在战场上与他把酒共饮，千杯不醉。也算是我对哥哥的一种祝福了。”

我对皇上这话说的半真半假，我并没有掩饰我对我苏哥哥的祝福与惦念，而且是换了一种概念。我对苏哥哥的惦念，对皇上说着，是妹妹对于哥哥的惦念，却并不是这首曲子中，我对于一个我心爱之人的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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