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三 练泾渭

　　帝国皇家科学院，是官方设立的最高科研机构。而科学院的院长，同时也是内阁大臣之一。能担任这个职位的，无不是帝国皇帝信赖的心腹之臣。

　　科学院的总部位置建立在白帝城北郊，距离雨林空港不到十五公里的范围内。从外表看科学院的占地不算很大，由一座巨大的白色圆球形建筑和数座较小的球型建筑体构成，位置排列犹如行星围绕着恒星，设计简单到缺乏特色。但实际上露在地面的建筑只是冰山一角，科学院真正的建筑主体深入地下，纵横交错，规模之大远超一般功能建筑，宛如一个小型地下城。

　　庄器通过层层安全验证，熟门熟路地直入地下十八层的实验室。这里都是进行一级保密项目的工作区域，首辅甚至不需要人特意指引，就在其中一间观察室找到了他的目标。

　　观察室中的单面墙是特制的透明屏蔽层，不仅能阻止常规信号、辐射的穿透，还能隔绝高强度能量的冲击，一般的武器都无法损害屏蔽层分毫。而通常会用这样的屏蔽层隔开观察者与观察目标的距离，说明被观察目标具备极高的危险性。

　　庄器朝等候在观察室门外穿着禁卫军制服的银发男人点了点头，径自走了进去。

　　只见微微透着一点光晕的屏蔽层内，有一节样子古怪的藤状植物被固定在中央的仪器上。一条条从上方垂下的机械臂不断移动着，用各种方式对固定在仪器上的植物进行性状测试。

　　而控制着机械臂运行的人，是一个站在屏蔽层外的操作台前，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男子。他专注地观察着面前一帧帧光屏上不断刷新的数据，不时同立在他身侧的、一身修身黑裙的女子低声说着什么。

　　首辅向着黑衣女子的背影行了个礼：“向您致意，陛下。”

　　“庄器？”女皇转过身，微微眯起眼问：“我们的首辅大人怎么跑这儿来了？”

　　“您在哪儿，微臣当然追随到哪儿。”庄器站直身，有些无奈地说，“海登联系不上您，更找不到您，急得给我发来了紧急通讯。”

　　女皇“哦”了一声，不怎么在意地转过头，又看向屏蔽层内的实验情形。

　　“他就是太紧张了。流言什么时候没有，而且不是已经控制住了么？”

　　“不，又失控了。”庄器严肃地说，“现在关于您病重的流言恐怕已经扩散半个白帝城了，这已不是单靠星网的安全管理条例就能控制的了。”

　　帝国的至尊终于肯把她的注意力从备受折磨的实验目标，转回到专程赶来见她的重臣身上。“哦？说说看，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一开始流言是从帝星的星网开始流传的，被管控后短暂地消声灭迹。随后的流言则是在白帝城内传开的，但敌人学聪明了，知道星网上会受到限制，便找人在现实中传播。得到这些消息的人，”庄器微妙地顿了一下，“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无意中知道了了不得秘密，不管出于忧虑或者炫耀的心态，忍不住分享给自己亲近的人。”

　　“看来敌人中也有聪明人，最简单的方法，有的时候反而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女皇颇为欣赏地称赞道。

　　“同时，中央星区外也有人有组织地发散消息。因为各个地方安全管控能力参差不齐，没能及时遏制流言的增长。这种没法完全封禁的言论，反而刺激了言论的快速扩张。”庄器点开微型终端，把星网上一些言论投影到操作台前的光屏上。

　　女皇神色平淡地看着屏幕上人们对她的健康各种忧心忡忡的揣测，不以为意地笑了下，了然道：“内外夹击，不信的人也开始相信了。”帝国疆域辽阔，星网的言论不可能做到绝对封禁，一旦形成舆论，流言就无法单纯靠技术手段杜绝了。

　　“如果大部分人都相信了流言，那么最简单的对策就是您再度公开露面，谣言不攻自破。但这想必也是流言制造者希望看到的。”庄器说到这儿，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海登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您不要太为难他。”

　　“我可没为难他，是他自己给自己压力。他总希望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但这并不是最有利的做法。”女皇看向庄器，微微笑道：“你对海登倒是关心得很，说起来你不过是给他上过半年的课，他叫一声老师，就把我们铁石心肠的首辅大人叫得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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