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雨-第2/3页



  意识又将模糊时,外面突然起了一阵风,“咣当”一声,门好似被人踹开,潮湿的水汽裹挟着腐烂树枝的气味荡进屋来。

  睡梦中的丘尚景猛的一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推开窗,一道闪电突然劈过,白色的光照亮他惨白的脸。

  “下雨了?竟然他妈的下雨了。

  方博谦,你为什么总有这么好的运气!”

  ......

  上元县衙后院。

  方家父子叔三人排排坐在屋檐下,雨水已经在檐下挂起了一道珠帘,雨脚直上直下,活泼可爱,雨气扑面而来,打湿他们裤脚,但他们全都浑不在意。

  雷声一重跟着一重,整座金陵城就像蒸发的锅,上空冒着湿热的蒸气,闷热的暑气被一扫而光,密集的雨箭射击着里院子里的柿子树叶和白墙黛瓦,发出不间断的杂乱轰鸣。

  大旱后必将大涝,就在方博谦正担忧可能的洪涝问题时,大雨贴心的变小了。

  燕子低飞,细雨霏霏,一派江南景致。

  “非惟消旱暑,且喜救生民。”

  此情此景,方博谦忍住不住念起诗来

  “天地如蒸湿,园林似却春。”

  方华接了一句。

  “洗风清枕簟,换夜失埃尘。”

  方征明也来接一句。

  三人对视一眼,正思索着谁来这第四句时,忽听门外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

  “又作丰年望,田夫笑向人。”

  恒光商号的陈掌柜撑着一把油纸伞,冒着霏霏细雨,星夜而来。

  “恭喜方父母了,这场大雨下的真是太及时了,可真真解了咱们金陵城的这场大旱。”

  “且喜救生民,来来,陈掌柜快进来坐吧。”方博谦心情舒畅,自己引着人就进屋了。

  老管家大病初愈,方博谦给他全家都放了大假,所以这端茶递水的活只能落在方华手里。

  接过方华端来的茶水,陈掌柜连呼不敢不敢,辞了三次后才接了下来。

  “陈掌柜也不必太客气,这次我们能够渡过难关,你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岂敢,岂敢。都是方大人坐镇中军,令侄儿运筹帷幄的功劳,我吗,不过就是个跑腿的。”

  一通客套完毕,方华终于问出了正题,“陈掌柜星夜而来,是有什么事吗?”

  陈掌柜正了正身子,说道:“公子,是这样的,从傍晚开始,有好几批买了二月期权的买主前来退货,在下来请教公子怎么处理。”

  现在情况很明显了,一场豪雨后,南京的旱情已经大大缓解,不说入秋后能五谷丰登,但能见到希望总是好的。

  市场对于物价是最敏感的,不出意外,明早一开门,南京城所有的粮商只要一挂牌,价格必然大跌。

  而那些买了短期期权的投机者,眼瞅着自己手里的期权就要沦为一张废纸,他们怎能不急。

  “换,为什么不换。”方华眯着眼睛说道。

  陈掌柜道有些不情愿了,说道:“可是公子,咱们这合约都是公平、公开签订的,谁也没在里面动过手脚,不能他们看见里面有好处就疯狂收购,一看有坏处就来叫嚷着退货,那咱们不成冤大头了吗?”

  “陈掌柜,你这话说到没错。”方华眯着眼睛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但是陈掌柜忘了丰通钱庄的下场了吗?”

  听见方华的提醒,陈掌柜陡然一惊。在那起南北币的传销案中,包括丰通钱庄在内,十几家参与此事的钱庄都没洗劫一空,十几个掌柜或被打死或被打伤。

  金融和赌博只有一线之隔,在一个野蛮自由的金融市场里,投资和投机的界限无法分清。

  愿赌服输,不存在,投机者既可能受害者也有可能是施暴者。

  “可是...”

  方华微微一笑,示意陈掌柜稍安勿躁,“我说换,又没说等价交换。这样,咱们国盈就慷慨一次让他们半价回购。”

  半价回购?陈掌柜心里琢磨了一下,就算全部退了,他们也能赚到14000两。虽然还有些肉痛,但总比人破了店门,挂上旗杆强。

  “好,我听公子的。”

  送走了陈掌柜,方华心里也在重新琢磨这件事。其实他已经看出来,就算这场雨很好的缓解了旱情,但想让秋粮恢复到正常年份也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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