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藏污纳垢-第2/3页



姐姐生前就痛恨刮民党,委身事贼,他怕死后被马兰扯耳朵、戳嵴梁骨。

“天赐勐将,上苍助我!从今天开始,红党的大后方将永无宁日!”张苏泉亲自授予他“上尉”军衔,帐前听用。

马雷倒是并不在乎官大官小,在他狭隘的世界里,姐姐没能得到牺牲后该有的待遇,被国家利用完就扔在异国的角落。

老实又愚钝的姐姐,只懂得付出,从来没求过回报。

他下决心替傻姐姐讨回公道,杀多少人都不会在乎。

…………

倒在某条不知名的河边,刀伤发作的李念兰昏厥过去。

但大脑并未停转,还做了一个丰富多彩的梦。

缅甸、松山、淮海、半岛……巍巍群山,绵绵丛林,战场、战友、敌人……混**织在一起。

他梦见美军与日军并肩朝自己冲锋,而秦培邦则下令徐白朝丁三爷开炮。

他大喊着“不要”,却没人听他的。

凝固汽油弹自天而降,高温燃烧似乎把热量带回身体,他浑身一暖,感觉像是睡在摇篮里。

撑开眼皮,竟是清晰得令人揪心的朗朗星空,银河正悬于头顶中央。

伤口大概是干涸了,但身子骨抽不出一丝可供行走的气力。

李念兰记不起自己是如何从五棱木堡逃脱到河畔的,如同酒醉之后的断片。

他听到航道中心传来的汽轮马达声,便困难地将身子翻进河流。河水潺潺,托着他缓缓漂泊。

待那船驶近,他展开臂膀摸到船舷,甲板上的船工说着泰语。

手电光扫过河面,好心的泰国人将他打捞起来,简单清洗了伤口,再用烈酒消了毒。

由于伤重得难以动弹,李念兰只好躺在甲板上,呆呆凝望星夜,想象马兰也在天河之上泛舟。

他愧对马兰,没能拉回走上邪道的弟弟,也不知该如何回家向秦培邦复命。

漂泊半生,到最后,负了所有人。

有生以来头一次,上天留给他大把时光欣赏天空,观察阴晴两色频繁换脸。

四天之后,他终于能勉强昂起脖颈,用简单的英语同泰国人交流几句。

船只已驶入湄公河中游,这伙泰国人是正经的合法商贩,做的是玉石买卖。

船上装着大堆宝贝,唯独缺少专业的医护人员。

刀伤已无大碍,但腰肢依旧无从灵活运转,假如没有专业医师介入治疗,他极可能下半辈子要在轮椅上渡过。

湄公河似乎绵长无止境,偏偏这条命运之舟又轮不到他来掌舵。

在睡眠与清醒之间来回穿梭,他渐渐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直至某天中午,沉寂已久的耳膜终于被唤醒,两岸山高林密,鸟儿的叽叽喳喳越发响亮,直至刺耳难耐。

当看到曳光弹在头顶划过,他意识到,那不是鸟鸣,分明是子弹擦破空气的啾啾声。

并非商船遇到了劫匪,意外闯入了战场。

泰国人果断选择弃船,跳河逃命,把李念兰扔在甲板上听天由命。

两支不明军队的武备水平都不低,迫击炮弹落在河面上,水柱和气浪逼停了商船。

东岸的武装人员使用枪械比较杂,有苏械,也有日械甚至美械,而西岸开火的部队则以法式装备为主。

MAT49式冲锋枪高速射击时的哒哒声响彻长河,还击的苏制**莎也毫不示弱。

虽然无法观察战况,但能听到不断有士兵中弹栽倒惨呼。

这场隔河战斗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商船被打得千疮百孔,左舷也被弹片削出缺口。

他骂了无数次娘,诅咒这些射术差劲的家伙不得好死。

结果不出所料,用杂牌武器的那支军队更近似游击队,火力上压不住正规法式装备的部队,边打边撤之后渐渐没了声响。

战斗平息之后,有两三名士兵下河泅向小舟。

李念兰感觉船身一沉,有张大胡子白皮肤的脸庞探出船舷来,都囔了几句他听不明白的语言。

大胡子回头朝岸上连吼带打手势,接着又有几个士兵跳下河,将小舟推向西岸。

李念兰被七手八脚抬出舱,尚未愈合完全的创口一阵撕裂,害得他直咧嘴喊痛。

一个头扣钢盔的高个男人低头看他,肩上的军衔不低,应该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

虽然闹不清对方是敌是友,但李念兰还是用英语喊出“help”。

在军官看来,被抛弃在商船甲板上的奇怪男子多半是泰、老、缅的山民,没想到居然懂些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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