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预言家-第2/4页
“据抓到的俘虏交待,指挥部起火的时候,咱们的李大司令跟个烧着屁股的猴子似的,滚得那叫一个快,他的小吉普车开足马.力也追不上哇。”
郑刚的调侃引发阵阵哄笑,先前执行军法的事没人再提了。
首长发了笑,算是将功抵过。也许,这就叫“一笑置之”吧。
然而,对于死里逃生的李虎巍和马兰来说,没有什么比洗一场酣畅淋漓的“庆功澡”来得更重要了。
卫生队支起帷幕,宽大的白布将两人分隔开来。
百年老缸里烧着热水,突突沸腾冒出的热气将河岸装扮如仙境。
氤氲雾气中,李虎巍怔怔看着自己如脱壳的蝉,慢慢褪尽浑身的泥巴。
被充作浴缸的大缸对面摆着一面有裂纹的镜子,镜中的自己着实可怖,这遍布伤痕的身体真的属于他么?
白布底端露出一对洁白的脚丫,踩在蓝色塑料布上,调皮灵巧地时而踮起脚尖,时而扭转脚跟,发出哗啦啦的悦耳声音。
“一切都像在梦里……”他舔着干裂的嘴唇,让目光直上九霄,澹红色的云隙中飘落细细雪花。
夕阳无限好,其实黄昏也不差,人类凭什么用情绪去定义天气和时辰的好坏呢。
“嘻嘻,多好的梦呀,希望永远别再醒来。”她已经在用干布擦拭身体了,弯腰之际,散开的长发垂到白皙的足尖。
他苦笑着说:“一个几乎要把自己烧死的梦吗?
“不,是……怎么说来着?……浴火重生的梦?”马兰没读过太多书,有些词汇还是秦培邦教会她说的。
天际线那头隐隐传来炮声,残阳染透云霞,像是一颗高爆炮弹在空中炸开,烧红了整片云海。
“重生?还早着呢。”他指的当然是这个国家。
马兰匆匆穿好衣裤,将脸蛋凑到白布上,印出五官的轮廓来:“不会太久的……仗打完之后,咱们去美国找倬云,把孩子接回来。一家三口开开心心过日子。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充满母性魅力的话令他心头一动,不由自主地将脸凑了上去。
隔着白布,他主动吻了她,白布染出了湿晕……
稍稍休整一晚,次日醒来时,才得知郑刚领着部队连夜向前开拔了。
李虎巍觉得“郑金刚”这么做就不够意思了,自己毫发无损地从大火中逃生,却被当成伤员来处理。
话说回来,他还挺愿意在郑刚麾下打仗的,战场上能跟着优秀指挥员作战,无疑是士兵的幸运。
好在马兰陪在身边,部队里不允许公然谈恋爱,两人只是围绕村子的边缘并肩走了一小圈。
乡间小道上不时有解放军侦察兵策马而过,他们大多身背苏制莫辛那甘骑枪,三到五骑一组,有些年轻的士兵会有意放慢速度,向这对路边情侣投来羡慕的目光。
“小李同志,小马同志!”一名骑手急休休地打马而来,在距离两人极近的位置勒停了坐骑,敬礼之后递出一纸命令,“纵队给你们的调令。”
没等李虎巍回礼,那传令的骑兵已然绝尘而去。
“虎哥,上面写的啥?”马兰把脸凑过来问道。
李虎巍收起满脸的幸福浪漫:“碾庄方向打得很艰苦……纵队命令我们前往最前沿的71团报到。”
“难道……又是那群黑翼兵?”
“看来,不光是这些家伙,还有我的老冤家、老对头,六翼伯爵也到了。”
命令只言片语,但简单的战情描述背后透出战局的复杂。
他们简单收拾行装,又要来两匹战马,朝向战火连天的碾庄风驰电挚。
在距离交火线尚有五到六公里的地方,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排布整齐的遗体队列。
每具烈士遗体都用裁剪好的白床单掩盖严实,第一眼望不到边,第二眼望不到底,像是一片不断涌出滔滔白浪的大海。
“伤亡这么大?”他拉住两个抬运遗体的战士。
“嗯。”战士们神情暗然,不肯多说一个字。
穿过这片“白海”,就已接近前敌火线。
那是从生到死的距离。
整个世界完全换了模样,枪炮声之密集,让相隔迟尺的两人无法听清彼此的对话。
成百上千的攻击部队被火力牢牢压住,密集的机枪子弹落在距鼻尖前几尺的地方。
趁着落弹间隙,李虎巍瞧清了攻守双方的架势。
前方是两条各宽十米左右的防洪沟,注满了冰冷刺骨的河水,对守军而言起到了相当于护城河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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