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烽火硝烟散,白骨旧时人.-第2/3页





    青丝散下,月白如素,那个染上几点血色的侧脸,在火光的映衬下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只是来人还没来得及惊叹,便已是从马背上跌落下去,缨枪在离手的瞬间被驾车之人接下,其间变故不过电光火石

    低头,腹上一把长刀已然贯穿,而在尚未抬得起眼的时候,眼上已然一阵剧痛袭来

    “啊”

    是即墨清举枪一格将凌空袭来的火箭挥向身侧,于是原本朝他而来的利箭深深扎入那人的眼睛脚下传来叫声凄厉,即墨清却置若罔闻,只继续驾车前去,手上缨枪舞得熠熠生辉,顷刻间取下多少人命

    薄唇紧抿,若是即墨清没有记错,那烽火燃烧肆意的某个帐篷里,还住着一个瘸腿的老兵。老兵路上受寒走不动,只能在那儿休息,他曾在吃饭时目含关切地望他,讲自己曾经历过的战事。他讲自己的婆娘死得早,家里没人,只能将儿子带在身边,可惜他儿子在许多年前的一场战事里被烧死了,还讲,若是自己的儿子活下来,应该也有他这么大了。

    眼前的场景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冲杀在战场之上,这是即墨清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心底有些东西似要喷涌而出,在随手提上来一个己方负伤的小兵之后,他嘶吼出声,马鞭一样将战车驶得更快

    尸山火海,满眼凄厉

    这一场仗,从深夜持续到黎明。

    直到在沙地上呆坐很久之后,即墨清才终于回过神来,抬头望一眼天。天亮了,许多的人世界却永远停在这一夜的黑暗中,再醒不来。

    在这场仗之前,他没有怎么和军中之人打过交道,可在沙场之上,救人和被救都是那样正常的事情。因为大家是一边的,所以便都是兄弟,既是如此,在自保的同时给对方搭个力便是极为正常。简单的一条逻辑,他却觉得那样难得。

    此时的即墨清与场上所有人都一样,发上是灰尘与血污结成的块块暗色,脸上全是血色疙瘩,半点不像从前那个不染纤尘谪仙般的清雅男子。

    可这算得了什么?能活下来便是最好,其它什么都不是大事。

    望一眼自己的手,他怔怔盯着左手小指,那一处的指节被削去了一半,而血却早凝固了。在没有看见的时候,他甚至没感觉到疼。又或许是疼的地方太多,他已是麻木了。

    即墨清深深吸一口气,他不晓得这场仗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不晓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不晓得身上到底几处刀痕。他能感觉到的,只是手臂酸得抬不起来,满身刺痛疼得厉害。低下头在肩膀处蹭一蹭眼睛,时却被牵得倒吸一口冷气……

    是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脸上拉了那样长的一道口子。

    真是疼啊。

    然而,能感觉到疼,也真是一种幸运。

    此时的火早灭了,因为所有物资都已经烧完,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供火舌舔舐的。

    另一边的宋歌亦是有些楞。

    他靠在死去的战马身上,一下一下为它顺着被血凝结的毛。这匹马很是听话,虽然路上会与他闹些小脾气,但也只几根胡萝卜就能哄好。偶尔在他摸它头的时候,它会一个马鼻喷他一脸,以前的他总会有些生气,会教训它。可现在再看,他便是想被喷,却也很难了。

    一夜之间不知道挥了多少刀,是想着,大概比从前二十年加起来的都多吧?也不晓得自己流了多少血,估计够喂饱一篮子水蛭。

    手臂无力地垂下,顺着马身直接滑在了旁边弃置的刀刃上。那刀原是很锋利的,把根头发放上边吹一吹就能断,可此时他的手指蹭过刀锋,却没有半点疼痛感。

    低眼,恍然,原来那刀锋早已经卷口了。

    一片寂静中,不晓得是谁敲响了那停歇下来的战鼓,仅仅一声,并不有力,却将所有活着的人惊醒了来,宋歌和即墨清极有默契的同时抬起了头。

    烽火硝烟散,天明鸟不闻。刃旁横白骨,许是旧时人。

    隔着尸堆,两人相望一眼,在对方的面上看见个寡淡的笑,无力而清寂,却偏生带着点可耻的侥幸。侥幸的是自己活下来了,可耻是因为身边明明有这样多死去的同伴,他们却居然还笑得出来。这个时候或许应该没有表情,应该要严肃以待,可活下来,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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