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呢仁义



        出工时候,张辫儿精神状态不大好,赵大能就主动替他分担了些货物。

        “您个走神呢,这么没气力。”排队领饭时,赵大能说。

        “没睡好,谢过您搭手了。”

        “这都小事。您个都不跟我们睡一起,是搁哪儿待呢?”

        “一块破地儿啦,破地儿。”

        他们倚靠仓库的一根顶梁柱吃饭,咀嚼的当口,张辫儿抬头盯着仓库一个破窗口看,年岁在它上面织就了三两个形状怪异的蜘蛛网,说不准是为了捕食小虫儿呢,还是捕食良善之人的心。

        又到放班时间,天气阴冷起来,一团儿黑云荡了过来。

        今个赵大能没有去酒馆喝点小酒儿了。张辫儿见他制服都没来得及脱就慌慌张张往外头跑,于是在他背后喊了一声。

        “诶,您个哪儿去啊?”

        “找咱爹去啦!”

        不等张辫儿多问,他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晚上没赵大能陪着去酒馆,他觉得没兴致,就回去打算睡了。可这一晚却不太平。半夜,张辫儿梦到有人在他脸上撒尿,还做了特别搞怪的姿势,气得他直接醒了过来。伸手那么一摸,了不得,真有水儿呢?抬头一看才知道是屋顶漏雨了。

        他赶忙把“床铺”拖到稍干燥的地方,刚坐下,就听见窗子外边儿一声雷轰隆隆地打下来,似乎要给大地沉重一击似的,吓破个人的胆儿。

        他双腿交叉端坐在床上,睡不着,就仰头看漏雨的细缝儿,数数雨滴,可就算数到了几百,也还是在黑暗中瞪一双大眼。于是他侧躺下,乞求能慢慢睡着。似乎老天爷真听到了他并不那么诚挚的乞求,抑或是老天爷乐意给这些个一无所有的人一点好儿,他终于是再度睡着了。

        到第二天,屋里的水还没干透,地上的凼凼(意为水坑)依旧能踩出花儿来。

        他爬起来,准备上工,但突然来了个李老爷的仆人唤他去中堂。

        等来到中堂,这李老爷上来就热情地握住他的手,大脸盘子都快包不住他的咧到耳根子后面的大嘴了。

        “哎呀!老张家的娃儿,坐,来坐。”

        张辫儿小心翼翼坐下来。

        “哎呀,这几天住的好吧。”

        “嗯,是了,爷。”

        “看这是什么话,不是说叫伯了么。”

        “是了,伯。”

        “对嘛。”

        李老爷高兴了,叫人给他端来香茶。

        “呼,哎,娃儿啊,你晓得咱家对面那粮仓么?”

        “是汪氏新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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