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御状 二

    吕雉说得很大声。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戚姬是皇帝刘邦的宠妃，刘邦在时，她的话比吕雉可能还要好使，她一后妃，跟百官基本就没有什么来往，对百官的态度有那么重要么？

    更何况，这是吕雉派人去传唤戚姬，跟萧何等人有什么关系，就是戚姬不来，那也戚姬不给吕雉面子。

    这么一扯，不是说吕雉就代表了百官么？不过众人谁也没说什么。所谓家天下，无非就是说天下是刘家的，百官要是没有造反的心，认同天下是刘家的，主子刘邦去了，自然要听吕雉这个主母的。他们不过是给刘家打长工的，吕雉自然有资格替他们作主。

    刘侍很快就回来回话：“回禀皇后娘娘，戚娘娘说她是皇上的妃子，不宜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拒不出宫。”

    “这是在说本宫么？”吕雉勃然大怒，脸色也冷了下来，又道：“皇上百岁了，但天下还是我刘家的，国家还是我刘家的，我刘家的女人岂能跟小门小户家的女人一样关着门过日子，没有男人，那刘家的女人就是比男人还要男人的人，在这种时候，该刘家的女人作什么就要作什么，传将行，传中大秋，传永巷令，带上宫中健妇，将她给我绑出来受审！”

    “诺！”刘侍再次离去。

    百官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窦漪房看看吕雉，忽然拍起了小手，说道：“皇后奶奶说得对，咱们女人也应该有女人的威风，有男人时靠着男人威风，没男人就耍自己的威风，自己威风才是真的威风，皇后奶奶，你这才是真的威风！”

    这话一说，百官都有些发懵。

    窦漪房又道：“那贱人当初害人时怎么就没想到过她是皇帝的女人，不能害人？如今事发了居然怕见人了？就，她敢不听我皇后奶奶的命令，就绑她来，再打她几十大板，再慢慢审。”

    “别乱说，那也是宫里的娘娘，”刘恒赶紧阻止道。

    “她是宫里的娘娘又怎样，做了坏事就要受惩罚，况且她又不是皇后，我皇后奶奶要为我们作主，我怕什么？”说着她看着吕雉，问道：“皇后奶奶，我说得对吧？”

    其实吕雉也有些发懵，她从小生在乡下，乡下孩子的顽劣她自然知道。这窦漪房把乡下的举动带到朝堂，看看她古怪精灵的样子和眼里的期待之情。吕雉不仅也将自己当成了乡下的老太太，好奇地问：“你把我叫成皇后奶奶倒也可以，只是我是来审案的，怎么成你的奶奶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用“我”有失威严，故意一板脸说道：“想用花言巧语诓本宫可不成，说，本宫怎么就成了你的皇后奶奶了？说得不好，本宫可就要先打你的板子了。”

    “打我拍子作甚？”窦漪房眼珠子转了转，说道：“皇后是一国之母，天下人见了都要把你当母亲一样尊敬，谁都可以把你当成母亲，我对你也是对母亲一样，可是你比我母亲还大，我自然得叫奶奶了，这不是更亲一些吗？”

    “好，本宫准了，本宫允许你叫本宫奶奶，你在你母亲面前也是这样调皮么？”吕雉忽然对窦漪房有了浓浓的兴趣。

    “我五岁的时候我爹就死了，小弟被人抢了，大哥也送了人，就我跟我娘相依为命，后来我娘生了病，下不了床，”窦漪房说到这里眼里也噙满了泪水。

    很快，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哽咽着说道：“我倒想在我娘面前淘气，但我还要出去要东西给我娘吃，我娘病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每天都是我在她床边编好听的给她听……嗯嗯嗯，我娘好惨，皇后奶奶，我娘死时连眼晴都没有闭上。”

    窦漪房跪在地上向吕雉磕了数个响头，又道：

    “皇后奶奶，我没本事，娘病着时，我天天把脚跑得起了泡，也没让娘吃过一顿饱饭，如果再不能给她报仇，她在阴间心中的怨气消不了，就投不了胎，皇后奶奶，你一定要为我奶奶作主呀！”

    朝中诸人闻言无不眼眶湿润。

    吕雉虽然心坚如铁，这时竟然也流下了眼泪。

    “好孝顺的孩子，放心，本宫一定为你作主，”吕雉抹了一把眼泪，对萧何说道：“丞相，把讼状递上来，本宫要亲自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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