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不速之客
伊莎贝拉用手指按摩片刻酸胀的眼睛,第十一次轻瞥沉默的旅伴,无声地叹了口气。
从击败亡魂之主导师那天开始到现在,赛拉已经至少十日不吃不喝,拒绝睡觉,并对关于她自身状况的一切质询与担忧置若罔闻。
对于一名由死灵魔力维持活动的复生者而言,这种行为似乎很正常,毕竟大部分不死生物并不是真的需要进食与休息,提供适当的补给与养护固然有益于躯壳状态,没有也无伤大雅,只要体内的负能量核心还能维持运转,不死生物就能一直存活下去。
但两名可怜的沼泽幼崽一点都不觉得这情况“正常”。年幼的小亡灵表现的不仅仅是绝食不眠那么简单,她的言行举止已经近乎歇斯底里——她会坐在床边,十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地盯着昏迷的苍白之主看,甚至连眼皮也不眨;或者一边轻柔的抚摸病患的脸颊和伤疤,一边喃喃自语些谁都听不懂的话语;处于以上两种模式时,赛拉会无视掉任何外界因素与她的互动,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
而等她发呆发够了,就会进入第三模式,一旦进入这个阶段,赛拉就会恢复与他人的交流能力、唯一的异常之处是会频繁地深呼吸,但别被表像给骗了。位于“间歇性发作期”时,一个动作、一句话、乃至一个眼神不对,都能让那具娇小身躯中迸发出磅礴怒意与杀气,怒气的目标则随机选定,甚至包括她自己。
而最要命的是,诱因“不对”的定义非常含糊,具体来讲就是你说了什么、说还是不说、坐着还是站着、步伐大了还是小了,根本就不重要,甚至连赛拉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就莫名发火。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就是小亡灵至少能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是反常的,而刻意压制这种情绪波动,目前为止还未造成流血冲突,但给其他人带来的精神压力可不小,就连某只聒噪又爱作死的贝贝,这些天都知道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不吵也不闹、夹紧尾巴做猫。
“我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因为我而受伤了。”黑发女孩骤然以异常轻柔的语调开口说道,像是在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应该是第四次吧。晴空村那次他丢掉了一只手,圣骑士留下的剑伤让他的灵魂撕裂症越来越严重,在呼啸原野他宁可用自己代替我被火灼烧,这次……”赛拉的声音哽咽了,纤细手指颤抖地从灰袍死灵师的脸部伤痕拂过:“他醒来的时候要怎么办?”
金发沼泽人默然不语,血肉魔法可以让碎骨复原、创口愈合、断肢重生,甚至能再造心脏、肝脏等要害脏器。现代医学判定“足够一个人死上十次”的伤势在萨法玛莎医者面前可能连中度伤都算不上,卡拉维身上所受的重创足够难倒十个技艺娴熟的人类医者,而伊莎贝拉只用了三天不到就让他的躯体回复健康状态,焕然一新得就像从未参与那场迎战“万魂”的大战。
但灰袍死灵师嘴角的两侧依然留下长长的锯齿伤痕。伤疤边缘处平滑,不宽,也不丑陋,看上去像画在脸上的纹绘,又有点像一个狰狞的笑容。
萨法玛莎人引以为豪的血肉塑形法术若论治愈与修复,甚至强于专事治疗的牧师神术与万灵药,但奇怪的是,有时它就是会给受术者留下终身难以弥消的创痕或是印记,并且留下刻印的位置似乎是随机选定的。譬如相同程度的划伤,左肩能完美愈合右肩却留下难看的瘢痕;
整个背部都被烧成焦炭都能完美愈合,腰间微不足道的刀疤却无法去除。伊莎贝拉能在眨眼间去除重伤病患的颅内淤血、修复脑部创伤、让几乎粉碎的肋骨重新长好,却没办法让脸颊上那又窄又细的小小疤痕组织消失不见,用再多的魔力和法术引导手段都不行,即便相同的尝试在其他创口处都能轻松实现。
这也是为什么两名沼泽人能最大程度的谅解与容忍小亡灵赛拉愈渐暴躁的脾气。亲密伴侣的容貌受损,确实是一个值得发狂与暴怒的理由,尤其是这伤损纯粹是因为卡拉维为了在场众人安危而挺身而出落下的,更是让两名沼泽幼崽深感愧疚。
况且萨法玛莎人的价值观和病态思维方式跟寻常人本来就大相径庭,即便这些天被折腾得够呛,对于黑发小家伙日益怪诞疯癫的行为,伊莎贝拉和姜姜的感觉依然是钦佩与同情、再加上一点点的紧张,而非惊恐与厌恶,金发沼泽人甚至因为自己不得不闭眼睡觉、比不上小亡灵那么尽忠职守而感到些许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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