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客上天然

    月汐不肯坐轿，选了匹枣红马行在队伍中，云意也骑了匹跟了上来，打趣道：“呵呵，没想到啊，这八抬大轿接了个婆婆回去。”说着往后面望了一眼。

    “怎么，我姥姥就坐不起这轿子？”月汐反问。

    “怎么像个刺猬似的。我只是句玩笑话，好吧，姑娘海涵。”

    “刺猬？或许吧，你们江府不是等闲人能待的地方。如今故地重游，难免要先撑起一身刺，求个自保。”

    云意耸了耸肩，不知该说什么好，笑道：“呃……你何时会骑马的呀？这回我带过来的可都是千里良驹，待会跑起来你千万要小心了。”

    “无妨。我曾骑过在海中穿游的贝壳，比你这千里驹可野性多了。”说罢，月汐挥鞭策马，一路奔向远处的坡地。坡一旁的高岗上，负手站立着一个身影。月汐下了马，快步跑到身影前，跪下道：“斯墨长老。千影大人说您带着赤地蓝雪在前面等我，不知可是有其他交代？”

    斯墨笑笑，从随从手上取过一盏酒，递给了月汐。“哝，这里已是乌掩边境，我在此送你。这一杯，是送行酒。”

    月汐听了，心生感动，接过酒盏，一饮而尽。“斯墨长老，我在乌掩学艺，您是我的启蒙恩师。今日作别，恩师在上，受徒儿一拜。”说完，月汐伏地叩首。

    斯墨点头，又将一个锦盒交到月汐手上，捋着雪白胡须道：“记住，至少分个八九次食用，虽是补药，一次吃多了，人的身体可是受不了的。”

    “嗯！”月汐打开锦盒看了看，不禁问道：“斯墨长老，不是说这雄株已被我吃了一半吗？怎么基本完好，只缺了一小块，而且这缺口看起来还很新。切下的这一小块，去哪儿了？”

    斯墨摇头笑了起来，用手指了指托盘里那酒盏的方向，“嗯……”

    月汐惊了半刻，恍然大悟。她被骗了，原来之前她并未食过什么赤地蓝雪。千影大人本可将整棵雄株交给云意，去救那小太子的命，可她偏要她吃下这一小块，之后不得不去往九州，用渡气血的方法，替小太子祛病。

    饮下这一杯送行酒，她再没有回头的路。月汐深喘了一口气，沉身坐在小腿上，久久没有起来。

    前行的队伍已来到坡下，姥姥也下了轿，慌忙向这边跑来。到了斯墨长老跟前，二话没说，也在月汐身边跪了下来。“千影大人与斯墨长老的大恩，阿兰永世不忘！”

    月汐看着匍匐在地的姥姥，她顾不得满地尘土，一身新衣，叩拜的姿势是何其虔诚。月汐的心里五味杂陈，这个让她既留恋又惧怕的乌掩，住着让她不知该爱还是该恨的人。

    月汐扶起姥姥，“师父保重，我们走了。”

    “好！到这个时候你还会叫我一声师父，那这句师父我便领下了。一路顺风！”

    队伍再次出发，过了这片坡地，便是沿着海边的一条狭长石路。这石路如同镶嵌在山崖之上，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海浪，地势险要，蜿蜒向前。

    云意提醒大伙小心，策马跑到月汐身旁道：“这乌掩真是个世外桃源。来的时候，沿海的府衙官员告诉我，乌掩不过极小的村镇，策一鞭马，便可跑完整个乌掩。可我来后才知道是他诓我。乌掩便是十鞭也跑不完的。这里算是你的娘家，此次事情紧急，日后我定会随你回来，再好好转转。”

    “姥姥曾告诉过我，乌掩历来是非请勿入的，未经允许，外人来了也会迷路。这次你们，想来也是有乌掩的人前来指引的吧？”

    “嗯，……就是找我打架的那个人呀。……非请勿入？呵呵，有意思。既是世外桃源，自然要隐秘些的。”

    这条靠海的路，实在很长，天亮时分大伙才终于到了有人居住的地方。这里像似一片居民区，只是看上去十分凋敝。房屋年久失修，低矮简陋。当地的居民也很少，有些人如乞丐般靠在路边，有些人因看到大批人马路过，而吓得赶忙往屋里藏。月汐跳下马来，边走边看。看得实在不忍心，就将自己行囊里的干粮，拿出了些，分给一群满面饥色的孩子。

    孩子们一拥而上，哄抢起来，月汐手上的那堆糖饼，一下就被抢光了。待孩子们都散了，月汐发现地上还有一个年幼的男孩趴在那里。那孩子极其瘦弱，像似没抢到任何东西。月汐蹲下身来，竟见他一只眼凹陷，是个半瞎子。或许是太饿了，他正从地上随手捡着东西往嘴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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