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鹘伶声嗽烬



“你知道鹘伶声嗽么?”白小白良久立,才开口。

陈子墨皱眉,思索片刻,摇摇头。

白小白叹口气,说道,“连少庄主都不记得……看来我们这一派是真的没落了……”

鹘伶声嗽是江南戏曲的一个流派,起源于南宋,在经历了宋末元初的战火后日渐凋敝,只有几门长辈在苦苦维持。后来元末明初的动荡又使得很多小门小派散了伙。那些散去的,有些本钱的自己做了小买卖,有点手艺的替人缝缝衣裳打打铁,再有一些则进了宅邸替人看家护院。

“我的师傅就是我们家的长工,是这一派最后一批正规的学徒。他来我们家的时候我还很小,爱哭爱闹又不吃饭,他就给我唱小戏讲故事。他会口技,一个人能模仿一院子的声音,很厉害。

我不知道我爹是做什么的,只知道每天早晨有轿子抬着他进宫,不到晌午再抬着他回来。

但是有一天,备好的午饭热了又热也没见父亲回来吃。等轿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父亲一言不发地进了主堂关上了门,我趴在门边听不到说什么只有母亲一直在哭。

入夜掌灯之后,师傅把我从床上抱起来,说母亲要带我去外婆家。那时候我太小根本不懂事,听说去外婆家就高兴,因为馋嘴外婆的粉蒸肉。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怨自己为什么就走了。

师傅说我留下来也没有用,可我怨的就是自己的没有用......

只能眼睁睁地站在山头看着自己的家躺在大火里。

我家没了,我爹死了,但是我和我娘还是被追杀。

后来我们逃到了杭州府,逃进了快活林,逃进了陈家庄。我不知道我爹和陈老庄主有什么交情,不过官兵在林子外围了四天四夜老庄主也没有松口。于是我、我娘、我师傅、还有两个姑姑就活了下来。

官兵走了以后,我师傅带我我们乔装打扮成街头卖艺的伶人,一路走,一路讨些银子。渐渐的有了名气,吃得饱一些了,穿得也好一些。也有宅子里的人请我们去入园了。

那是我过得最苦的日子,却也是我和我娘最亲的日子。直到,有一天入园,我们被抓了。

只有我活了下来。

现在我也不敢去细想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一想起来就这里痛,我心里痛,痛得要死。

再之后我就开始流浪,偷偷荷包骗骗钱,然后我就被大哥收留了。

陈公子,你我素未谋面,但是我欠陈老先生的,我今天还给你。

谢谢老先生。”

陈子墨眨眨眼,“那我乘了你的情,回头会转达给祖父的。”他毫不客气。

白小白接着说:“我曾经偷了点解药,这就去找来拿给你,然后,你们就离开吧。”

陈子墨点点头。

白小白走后,朱允炆坐到池子边,“墨哥,我就说还是好人多。你看他,明明不认识你,只是因为你爷爷帮助了他们,现在选择来帮咱们。你还总告诉我谁也不能信,谁都会有问题,一点都不阳光。”

陈子墨诧异地看着他,“你叔叔做了这种事,那里面那么多人背叛你,你还觉得好人多?”

如果说在事变之前,朱允炆说出这种话他信。而现在,他有些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傻掉了。

“我信的。”朱允文用力点点头,“小时候太傅教我人之初性本善,你看,到最后太傅他......”朱允炆想起黄老师就有点哽咽,“他也没背叛我,

所以,他说得对。”

什么狗屁逻辑,陈子墨腹诽,仁义礼智信的漂亮话谁都会说,如果谁说你都信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过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你看我们这一路,在家里不说,单说出来,遇上你的那几个朋友不都是听靠得住的么,所以……”

“嘘。”陈子墨打断他,“别出声。”

朱允炆闭上了嘴,然后他听见外面似远不远的地方像谁煮开了一壶水,并且声音越来越大,直到——人声鼎沸。嘈杂的声音混杂着回声,听不清在讲些什么,朱允炆想去推门看。

“别去,动起手来了。”陈子墨制止了他。

“动起手来了?是抓我们的人?”朱允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里挪布子。

陈子墨皱皱眉,摇头。

而这时一个人匆匆地推开了门闪身进来,又连忙关门——是白小白。他进来一句话也不说,快步走到池边,将手里的一个陶壶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只长长的手套戴上,用戴着手套的手在水池里摸来摸去,直到听见“啪”的一声,他捞出一只木塞。池水咕噜噜地慢慢下降,最后打着漩涡流进那个洞里。然后陈子墨的身姿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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