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叶微晨洒在黔地的青春
报到那天,张行阶老师没有出现在县城中等师范学校,他放弃了千辛万苦争来的入学机会。他算了一笔账,两年时间,培养费4600块,住宿用品300块,住宿费1000块,书本费、作业本、文印费400块,共计6300块,两年的生活费往少了算2000块,上学期间不发工资,又损失2000多块钱,加在一起超过13000块。
“我去哪里找这么多钱啊!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何况,我去上学了,家里那个怎么办?娃儿也还小。”张老师低着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张老师口中的“家里那个”,是他的爱人叶微晨。
1969年3月31日,一个乍暖还寒的日子,天凉凉的,在“好儿女志在四方”的口号声中,作为一万零六百分之一的上海知青,叶微晨坐上了火车,远赴黔贵大地的农村,准备去接受再教育。经过几天几夜的火车,叶微晨脚肿得像包子一样,只要一着地,小腿胀痛得要炸裂,稍微挪动一步,千根针刺扎般的疼痛感顿时传遍全身。火车在黔贵大地一个小县城停下,之后所有人转卡前往插队落户的农村。在小县城下车后,叶微晨脱了鞋,但之后就穿不上鞋子了,大哭着喊救命,几个男生轮流背着她往前走。在卡车上,不用总是盘着腿了,叶微晨的脚一天天开始消肿,但在卡车上脚也不能完成伸直,变得麻,还是不能走路,又因一路上不习惯当地的饭菜,几乎没有吃饭,身体虚弱得很。到了目的,一下车,叶微晨就瘫坐在地上,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脸白得像一张雪白的纸,带队老师急忙找了个板板车把她拖到公社卫生院。叶微晨在公社卫生院躺了三天,再回到插队的地方——一个偏远闭塞的小山村,住进了阴暗潮湿的泥墙茅草屋。泥墙茅草屋的门是牛屎敷的,没有窗户。
1975年,贵州开始解决10600个上海知识青年的未来出路问题。当时提出了一个“六大中专”方案,即师范、卫校、农校、林校、水电学校六类中专学校面向知青招生,学制一到两年,毕业后分配到县里或地区部门工作。这个方案有三大招生优惠政策:优先招知青,优先招上海知青,优先招当了民办教师的上海知青。对于一些特别优先的知识青年,只要报名,面试入学,不少上海知识青年因此离开了插队的农村。叶微晨也积极报了名,但她几次都没有通过考试,哭了无数次。1969年,叶微晨离开学校时还只是一个初一的学生,六年的时间里,吃不饱穿不暖住得差,每天起早贪黑,在山沟里摸爬滚打,翻地除草,扒灰挑粪,还进媒洞挖过煤,几乎没有任何再接受教育、汲取新知识的机会,已经从一个浑身散发着书香气的城市女孩变成终日辛苦劳作的农村姑娘,六年前存入脑子里的那点知识在岁月的风沙中渐渐模糊不清。
叶微晨最终没有能受惠于“六大中专”方案,但她为此不断学习得到的知识以及她刻苦学习的精神感动了大队领导,最后成了村里小学的民办教师。之后政策进一步松动,只要没有和当地人结婚,没有受惠于“六大中专”方案安排了工作,并且户口没有离开农村,就可以申请回归城市。1978年和1979年,大量因插队落户农村的知青,都在忙着办手续把户口迁回城市。叶微晨也在长长的队伍里,但相对其他同伴,她遇到了一个难题。在上海,她的父母已经在那场风暴中离世,只有一个堂叔。堂叔有三个上山下乡的孩子也正在申请回上海,
如果叶微晨也申请回来,本就紧张的住房会更加紧张,家里肯定是住不下六口人。因此,叔叔不希望叶微晨回来,如果要回来,叶微晨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户口问题。后经过多方协调,叔叔同意上户口,但要求叶微晨写下保证书,保证不要房子。叶微晨深感人情凉薄,加之想到回到上海这个让她失去父母的伤心之地,也不知道能找到什么工作养活自己,留在现在的村子里当一个民办教师,一来早已习惯了农村生活,大队领导和乡亲们对自己也挺好,生活在这里相对舒适安逸,回到大都市上海反而感到困惑和无助,-二来自己现在有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有一份收入维持生计,另外,说不定将来有机会可以继续考中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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