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炽热胸怀 一



    赵翔飞挟着凌小落从教坊围墙而下,早有一匹马侯在墙下。

    他将凌小落置于身前马背,便向汴河方向疾驰而去。

    玄衣如铁,炽热胸怀依旧,但凌小落能感受到身后的赵翔飞身上有一种深重难言的悲伤。

    他一言不发,握着马缰的手背青筋暴起,催马而驰,仿佛所有的悲伤和力量都灌注于马缰之上。

    仿佛只有让马儿奔驰起来,才能释放那浓如夜色的悲伤。

    凌小落不知发生什么事,才让他如此难过和沉重。

    她不敢问,任由着他带着她一路急驰。

    马儿疾驰,两人心皆默然。

    时维十月,序属三秋c。

    汴河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归鸟惊寒,声断汴京之滨。

    平林漠漠,秋夜之中,寒露凝脸,风比平日来得冷洌和凌利,将两人的衣襟都撩了起来,如旗帜一般交缠着,猎猎作响。

    头顶的还是那星稀月朗,无垠夜空,脚下仍是那苍茫大地,马蹄声依然清脆,但已经没有了从前快马踏清秋,让人心生欢愉的感受。

    马儿停在汴河尽头。

    赵翔飞挟着凌小落下马,然后放开了她e。

    他脚步沉重,缓步走到汴河边,挺立良久。

    他遥望那一江寒秋,萧索江面,天际挂一弯清月,数点寒星。

    他岿然不动,仿佛想站成江边的一块石头。

    他身上挟着一股寒气,整个人如罩了一层化不开的浓霜。

    凌小落有点迟疑地走近他。

    “你是带我来见范大人的吗?他在哪儿?他……”

    一丝苦楚的痉挛掠过赵翔飞的嘴角。

    “两日前,范大人辞世了。”他缓缓道,语音虽仍冷清,但透出一种压抑的悲伤。

    “啊!”凌小落脚步立时止住,整个人呆住了。

    她心头大恸,虽然她在千年之后便知道范仲淹于此年身故,但当此信息在当下传来,那种深重难言的悲痛还是从心底处缓缓升起,横亘在胸中,无法排遣。

    那个以天下为己任,心志坚定,不畏强权的高洁名士;

    那个临危受命,驰骋沙场,壮怀激烈的将师之才;

    那个至死心系大宋,心系苍生黎民的一代名臣;

    那个壮志未酬,虽重病缠身,仍不失昂扬之气,仍作慷概激昂之音的长者。

    …….

    他真的辞世了。

    那日教坊楚馆内,范仲淹凝神聆听自己唱滚滚长江东逝水,击掌而起;

    又在这汴河尽处画舫之内与自己把谈古论今,纵论天下事,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

    如今,面前江水仍流,画舫仍在,但那个亲厚长者不复再见。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江山无限,自然永恒,而生命无常,聚散无定

    教坊中的赏识,汴河画舫中的倾心夜谈,还有离京远放路上立于驿站门前那一个落寂的身影,都闪现在凌小落眼前.

    他为了成全她与赵翔飞,将自已认作义女,离京之际还专门请了晏殊作为见证人,举行认父仪式,他是将自已当成至亲相待。

    但自己担了这个义女虚名,又何曾为他做过什么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