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病



她病了。

我很担心她。

虽然她一直虐待我,把我挂旗杆,还把我种萝卜,但我知道,这只是她表达自己的一种方式。

在这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我们就像是最后的两个地球人一样。

相互依偎,互相伤害。

我听说刺猬们哪怕再冷都不会靠近自己的同类太近,因为身上的刺一定会在取暖的同时伤害到对方。

人也是这样,越不了解,越是和谐,越是亲密,越见厌憎。

每个人都是刺猬。

我们在相互接近的过程里,彼此伤害,当我们最终靠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流尽了身上每一滴血。

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

一定是这样的。

它必须是这样的。

我……很后悔。

我不该伤害她的,哪怕只是用言语的方式。

事实上,言语上的暴力,很多时候比物质世界的真实伤害更让人难以承受。

特别是你很想得到某种东西的时候。

痛苦,产生于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此间差距愈大,则痛苦愈大。

想要消除这种痛苦,则必须消灭这种距离。

用最简单的方式——要么割裂现实,要么消灭理想。

前者永恒沉沦于虚幻梦境,后者踽踽独行于现实泥沼。

我选择追逐理想,抗击现实,这是面对距离的第三种方式。

也是许许多多人口口声声的方式。

我要战胜现实,我要超越梦想。

我想,生命沉浮辗转于指尖,梦想波澜壮阔在嘴边,想来红口白牙信誓旦旦者,多半只是自我标榜夸夸其谈。

谁都会说,谁都不做。

这就是我们的,无耻的堕落。

这个女人,她救了我的命。

这个女人,她生了重病。

这个女人,她不能死!

这里没有医生,没有药物。

她独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外,生活得有滋有味。

她很强,又很弱。

她一个可以打我十个,但她无法战胜病魔。

也许是遗传病,毕竟她不可能一直就一个人住,她很可能也有患这种病的家人,但他们都死了。

也许是辐射病,天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武器销毁的时候放出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射线,天知道有没有外面射进来的射线。

我什么都不懂。

无法形容。

总之,还有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病毒。

她唯一接触过的我,我身上可能带着非本地病毒,轻而易举瓦解了她的防御系统。

于是她生病了。

我很害怕。

她不能死。

她真的不能死。

我背着她在旷野上狂奔,我从未发现原来我如此有力。

也是如此地,有气无力。

筋疲力尽。

汗如雨下。

泪眼滂沱。

心如刀绞。

还有……张口结舌。

这这这这这这……

巫云!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来救我的吗?

不,哪怕她是秦恬,她也不会更没必要来这里。

这不科学。

她现在是秦恬,她应该正享受着学校那单纯天真无知幼稚的生活。

她仍旧是一身白衣,一步一步走到我的面前。

很是郑重地看着我,对我伸出手:“人给我。”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

不,这不是巫云,也不是秦恬。

她要的是我背上背着的人。

不能给她!

绝不!

她凑近了,看着我,目光中有些好奇。

好机会!

我飞速伸出手朝她胸前摸去。

砰!

我仿佛听到我头骨炸裂的声音。

一连翻出好多个筋斗,我在喘着气停下来,原本在我背上的女人此时安安静静躺在她臂弯里。

她对我撇撇嘴:“死性不改。”

擦!

又要凭空污人清白!

我哪有死性不改,我只是下意识想确认一下而已。

绝对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我以王朗的名誉和人格保证!

哼!

算你走运,王朗老匹夫,难得我用到名誉一次,黑锅就让你背了吧,不用谢我,毕竟大家同名同姓嘛,应该的应该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咦人呢?

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不是吧!

这就丢下我啦!

太过分了吧!

喂喂!

来真的啊?

人呢?

人呢?

快出来啊,就这么点儿大地方,躲不了人,你快出来!

出来啊!

啊……

惨了。

呵呵……

我真傻,真的。

我不该把她交给她的。

我早知道她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见面就跟我搞事。

要死啦!

救命啦!

快来人呐!

有没有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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