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步步无常渐相近-第4/5页
孟玄喆见她那副嘟着嘴不自知的可爱的表情,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眼珠一转,含着笑意说,“那你总也得还我一柄吧。”
水玥颜怔了怔,柳叶弯眉毛往上一挑,环顾左右,却见路边有个替人写字的摊子。便走过去,对那书生说,“兄台,可否借笔墨一用?”
那书生淡笑道,“兄台请用。”
水玥颜提笔,悬腕,挥毫落笔如云烟。片刻之后,她略忖片刻,随即在砚台上舔了舔墨,又在那一行小字下补上一句。待墨干后,对那书生微微一笑,随即放下一个小银裸子,便转身离去。
“给……”水玥颜站在孟玄喆面前,将纸扇轻轻放到她的掌心。
孟玄喆感受着手心的份量从轻若无物,到沉得几乎拿捏不住,他闭上眼,窝心地笑了。许久之后,他缓缓展开纸扇,却透过画纸感觉到一阵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白色的宣纸上,几支墨竹苍劲挺拔,竹叶微微倾斜,叶疏影淡,傲骨中别有柔媚明艳。用笔鲁朴疏狂,持搏雪傲霜之气;架构自然忘形,汲天地灵气之精;泼墨淳厚飘逸,拥潇洒儒雅之神,正是于浑朴中见清秀,于洒脱中含缜密,于酣畅中寓意蕴。
孟玄喆知道,这幅图不是画给他的,而是画给沉睡在他体内,那个直教水玥颜为之深深折服的男子。
“此竹野辣,意趣自然,竹之杆细却劲,萧疏的竹影竹姿,枝条柔却不弱,不愧是婆娑于清风白月的强劲柔姿。”看着墨竹一旁的题字,他不由得轻轻念道,“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
字里行间,似有意,若无意,温暖如斯,为何心里还是一阵阵地抽痛?昨天,她问了他一个问题,他回答了,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了她。是因为信任么?还是因为,柳天白本就是孟玄喆,只是,孟玄喆的骨子里仍是柳天白。
他与他。
孟玄喆与柳天白。
水玥颜看着孟玄喆怔忪的模样,淡笑着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声问道,“今天演得是哪一出?”
孟玄喆回过神却看到她巧笑倩兮地迎风而立,嘴角含笑,美目顾盼流光,不由得微微一笑,婉婉道来。“正是刘采春新排演的一出《张协状元》。说得乃是写书生张协赴考遇盗,得贫女相救,后结为夫妇。张协中状元后,却嫌贫女‘貌陋身卑,家贫世薄’,非但不肯相认,竟于赴任路上剑劈贫女。”
“后来呢?”水玥颜一听是负心男的故事,不由得紧张地看着孟玄喆,“贫女可曾被别人救下?张协心怀不轨,最后是伏法了么?”
孟玄喆摇摇头,折扇轻摇,星目微闭,柔声道,“刘采春这出戏从未唱过全本,如今这是第一遭,所以,没人知道结局到底如何。”
“那我倒要听听了。”水玥颜将头一偏,明亮的眼珠一转,笑道,“只是,我从没听过,怕是一句都听不懂呢!你还记得唱词么,和我说说。”
孟玄喆见她兴致盎然的样子,宠溺的笑慢慢从嘴角溢出,话也轻盈了许多,“我记得,开场的唱词是——韶华催白发,光影改朱容。人生浮世,浑如萍梗逐西东。陌上争红紫,窗外莺啼燕语,花落满庭空。世态只如此,何用苦匆匆。”
不知为何,水玥颜心中一酸,回过神时,已经身在酒肆之中。台上灯火通明,四周却是昏黄一片,然后伸延开去,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那青衣的男子就是戏中的张协吧?就听他朗声唱道,“自古道:一更思,二更想,三更是梦。大凡情性不拘,梦幻非实;大抵死生由命,富贵在天;何苦忧虑!”一段唱完,台下震天雷般的响起一片喝彩之声。
那厢,粗衣布裙的贫女站在村口的树下,哀声唱道,“奴家幼失恃怙,又没弟兄。远亲房族更无一人,诸姊妹又绝一个。祖无世业,全没衣装。白日三餐,勤苦村庄机织;黄昏一觉,足弯跧古庙荒芜。天色又寒,雪儿欲下。一盏明灯照神道,买油骨自少三文。”
水玥颜忍不住回首望向二楼的雅间,陪伴着母亲、哥哥嫂嫂的水夕颜,也曾有过这样的哀伤吧!孤苦伶仃无所依,终有一人踏过重重叠叠山,越过渺渺茫茫水,来到她的身边。原本,期盼着鸾凤和鸣,鹣鹣比翼,鸳鸯双双戏;想着相怜相爱,拼尽老,与偎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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