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浮惑起涟漪-第2/5页



用罢午饭,汝嫣错去了雪衣楼,独孤静辉也出城去办事,水玥颜自告奋勇带着淳儿再加上刚刚睡醒的即墨菡萏,已经喝个半醉的施景淙,以及慕兰玄喆,五个人登上画舫,悠悠离开水岸,顺流而下。

画舱上珠帘半卷,舱中坐得却是施景淙。他面前摆着一张大理石的几案,案上放着一张琴,手指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琴弦。淳儿和即墨菡萏分坐在左右两旁,一个低头玩着手指,一个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湘云和湘月在舱中侍立,湘灵正给几上的檀香炉子添香。而水玥颜和慕兰玄喆则站在舱外,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谈论着是否应该在水中建一座四面俱是游廊曲桥的小亭。

施景淙耳朵尖,正巧听到他们的谈话,不由得指着不远处的案上摆着笔墨纸砚,笑道,“瞧你们说得这么热闹,既然要建小亭,正好缺副楹联,不如就由你们二人联袂写一幅吧。”

“颜弟?”慕兰玄喆看着水玥颜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抬手相邀道,“请!”

水玥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灿笑道,“慕兰兄是主客,这上联就由慕兰兄来出吧!”

慕兰玄喆哑然失笑道,“我欲单单考你,只道我骄贤慢友;欲与你分韵各作,又恐怕难于较量美恶。莫若与你联句,如遇精工警拔之句,大家供庆一觞。”相较一贯的温和淡雅,他的脸上多了丝戏谑和调侃。

“慕兰兄,不要倚高才欺负小弟。”水玥颜大笑道,“依我之见,如不佳,当用墨墨涂面,叫人扠出。”

慕兰玄喆听了,不由得大笑道,“妙得紧,妙得紧!为兄从不曾搽过花脸,今日搽一个顽顽,倒也有趣。只怕天下不容易有此魁星之笔。快请出题。”

湘灵见状,连忙将宣纸平铺而开,徽墨轻磨,端砚徐研。水玥颜走到案边,挽了挽衣袖,提起饱蘸浓墨的湘妃竹狼毫湖笔,瞅着上好的宣纸,微蹙起秀眉,认真地思索了半晌。

“有了!”她眼睛忽乍一亮,眼波流转间已然成竹在胸。墨点白宣,笔走游龙,如云拓过,不久便写好了一阕上联。

众人低头看来,宣纸上,竟是屈曲伸展,自由挥洒的草书。钩环盘迂间,游丝生花。任形取势,横扫乖谬,不悖笔画。中锋用笔,如锥画沙,当真是即兴笔意,狂无定法。

即墨菡萏朱唇轻启,缓缓念道,“读书取正,读易取变,读骚取幽,读庄取达,最有味卷中岁月。”

施景淙在一旁喃喃自语道,“‘只这一句,便已总揽天下所有读书爱书人的心了。”

慕兰玄喆微微颔首,转过身来,凝望着松色带烟深的轻烟柳影,思绪飞腾,不能自止。

他突然想起被人嘲讽是『翩然一只云间鹤,飞去飞来宰相衙』的眉公;想起『笑指吾庐何处是?桐树花香,柳湾茅屋,一池荷叶小桥横,灯火纸窗修竹里,读书声。』

《书》中求正,《易》里思变,《骚》以抒情,《庄》取无为。却有春花明媚,夏花绚烂,秋花霜清,冬花淡洁。花开四季,红香绿玉中总有妩媚的娇柔而缠绵,总有依稀的寥廓抑或质朴的纯美。若是这『花燃山色里,柳卧水声中』的毋园,自当『荣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谢,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左手轻撩衣袖,慕兰玄喆探笔蘸墨,行云不断,流水绵延。其他三人尽数凑上前去,只见纸上赫然留下几行墨迹,读来便是,“与菊同野,与梅同疏,与莲同洁,与兰同芳,因自称花里神仙。”

这阙下联仔细读来,只觉着疏狂磊落,洒脱不拘。

二人看罢,俱欢然大笑。

“如何?”慕兰玄喆笑问着。

水玥颜双手一摊,笑道,“湘灵,等回了岸边即刻让人拿去刻好,待亭子建成,选个黄道吉日,咱把它挂上这才算是天地人成一景!”

即墨菡萏听着他们的笑语,对施景淙道,“瞧瞧人家,再瞧瞧你!哼!”

施景淙笑嘻嘻地回道,“我们施家代代都是大老粗,唯独我哥哥是个异类,不过也还是被归于赳赳武夫。像慕兰兄这等文武全才的男子,虽不是世间罕见,也是尘世难找。所以啊,疯婆子,你就凑合着吧!”

慕兰玄喆淡淡一笑,轻声道,“施兄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水玥颜倚着窗边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即轻轻放下,“慕兰兄,你啊就是太客气了。古人曾说,『地卑而山高,地中有山,是内高而外卑。谦虚者,才高而不自许,德高而不自矜,功高而不自居,名高而不自誉,位高而不自傲,皆是内高外卑。』小弟觉得,像慕兰兄这样的学识,这样的雅量,这样风华,当真是无愧于众人的溢美之辞或是由衷的欣赏。所以,慕兰兄啊,你就欣然接受吧!否则,我们真是连毛笔和棋枰都不敢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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