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醒来



——叶家是我下的手,又如何?

——保全他们的性命?做梦!

——我从未爱过你,为何要体谅你的感受呢?

——分明是你心甘情愿地要把一切给我,怎能怪我无情无义呢?

——既然你对我如此痴情,我便成全你一回。

——来,乖乖把这杯酒喝了,我便承认你是我的妻子,将来允许你葬入郭家的下等坟。

——哈哈哈,傻子,这当然是毒酒啊!

——郭家的下等坟你都不配,你啊,就只配跟叶家其他人一样,被乱葬岗的野狗分尸!

妆台前,正在闭目养神的叶凤吟蓦然睁大了眼。

铜镜里,映出她宛若女娲娘娘精雕细刻的俏脸。尽管面无表情,但仍被艳俗的喜服衬得面似桃花、眸若秋水。

只不过,这汪秋水,如遇风起天阑,层层波澜间,涤荡的都是刺骨的恨意。

无情嘲讽的男声,还在脑海里不停回响着。

然而,她的耳畔却传来了媒婆喜庆的声音。

眸中恨意渐渐化作疑惑。

这莫非……

是她与郭绍辉成亲那日的场景?

她饮下毒酒后,竟回到了过去?

“一梳白头老,二梳……”

“行了,别梳了!”

叶凤吟打断了媒婆的祝语。

尽管原因不明,但毫无疑问,眼下她的确重生到了曾满心期待的成亲之日。而且,这会儿只待梳完头,便该上花轿了。

这意味着……

郭绍辉,他已经到了叶府!

思及此,叶凤吟猛地攥紧了拳。

青筋暴起的拳头,被巧妙地藏在了喜服宽袖之下。

染着凤仙花汁儿的长指甲嵌进掌心,痛感汹涌而来。

她面不改色道:“这个亲,本小姐不成了!”

“叶小姐,您这是……”

“张婆子,没听明白吗?我方才是说……”

叶凤吟一抬腕,稳稳地挡住了张媒婆下意识落下的桃木梳。

言语间,略一抬眼,眸光便透过铜镜与张媒婆不解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我叶凤吟跟郭绍辉的亲事,就此作罢!”

声音娇翠欲滴,却掷地有声。

张媒婆被这话吓了一跳,胡乱指了两个丫鬟去通风报信。

叶凤吟将一切尽收眼底,却仿若未觉。

只是趁着张媒婆打发丫鬟的时间,就着方才的姿势,略一转腕,极自然地将头上的金鼎冠取下,随手弃在了妆台上。

听到动静,张媒婆又回过神来:“叶小姐,如此贵重的聘礼怎能……”

话音未落,金鼎冠在梳妆台上滚了两圈,没吃住劲儿,啪嗒一下直接砸到了地上,刹那间就被碎得七零八落。

“千秋一金鼎,刀剑莫能伤。”

“这金鼎冠,的确是贵重啊!”

贵重二字,被叶凤吟咬得极重。

她缓缓垂眸,望着地上的残片,眸光涌动间,忍不住讽笑出声。

假的便是假的。

做得再像真的,也都改变不了这是赝品的事实。

她从不是如此沉静的人。

换做往日……

不,应当说,换做前世。

前世的她,被宠爱到大,任性之至。

为了嫁给郭绍辉,她前脚气得疼爱自己的大哥,远走边关从军,后脚便差点儿同郭绍辉私奔,闹得人尽皆知,面对市井小民们的指指点点,仍是毫不在意。

简直,恨不得将一切都交给他。

这样的她,若是知道郭绍辉“情深义重”、“费尽心力”寻来的聘礼,是可笑至极的赝品,势必是要闹得满城风雨,哪管谁家的颜面。

可大抵……

只要郭绍辉三言两语,她又会心甘情愿地,继续眼瞎心盲下去吧!

只不过……

那样的她,已经被郭绍辉一杯毒酒给亲手葬送了。

现在的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从今日起,他曾从她心里剜下的每一刀,她都要加倍奉还!他们曾对她的每一次算计,她都要让他们亲自体验,自食恶果!

叶凤吟眼底冷了三分。

秋水翦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正想着,门外已传来了男人怒气冲冲的质问声。

“吟儿,你说婚事就此作罢?!”

“郭少爷!”

张媒婆正不知如何解释“金鼎冠是赝品”这事儿,这会儿一听是准新郎的声音,忙回头行了一礼,慌慌张张地撇清了关系。

“这可不关老奴的事儿,老奴先去院子候着,若少爷谈好了,差人去唤老奴便是。”

话音未落,已快步离开了。

房内的随伺丫鬟,也如惊弓之鸟一般,一溜烟散了个干净。

郭绍辉根本没心思关心下人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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