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零、新官与心病-第2/3页
童律钟早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童晏华死后一夜间两鬓染霜,细看之下能发现他的背脊不再笔挺。老太太既心疼枉死的孙女,也心疼背负重担的儿子。
童律钟见老母亲毫无波澜,不觉忧心。他那外甥初初登基,正式志得意满的时候,老太太哭丧着脸进宫,岂不出触新王的霉头。被人瞧见,还要给童家按个不敬的大罪。
“母亲,童家如今风雨飘摇,儿子实在没办法才来求母亲出面周旋。”童律钟当即单膝点地,“何况晏华泉下有知,绝不想您为她损伤身体。”
童老太君眼角一跳,露出松动。
“还有大妹妹!”童律钟立刻加把劲,他知道老太太的心结。“道观里的日子何等清苦?!除了我们,还有谁记得她才是大王的生母,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童老太浑身一颤,如遭电击。她惊坐而起,浑浊的眼睛绽出精光,听见童律钟语重心长。
“这些年困于先王的压制,咱们家一直不敢和靖王府往来。大王对咱们家的情分比不上那个孟家,咱们再不设法挽回,恐怕大妹妹再无出头之日啊!”
童律钟绝口不提老太太做过的糊涂事。大王对他们家冷淡至此,老太太在其中没有少添乱。她心疼女儿的处境,却无力对抗至高的王权,只有把一肚子怨气都迁怒在年少的大王头上,才让她觉得略微好受些。更别提老太太为自己那不成器的女儿,还曾抬举逆王挤兑大王。
童明臻的委屈一直是老太太心里多年的一块病。去年五郡王被褫夺爵位,大伙儿就都看出苗头来,童老太那时候就后悔不已。
她是老糊涂了。她常年怪怨崇仪冷血不孝,五郡王又惯会迎合,她就想着等五郡王上位,晏华母仪天下,总会关照自己的亲姑妈。那时候谁能想到,崇仪不声不响地突然就走到人前。要是早知道大外孙这么能耐,她肯定日常嘘寒问暖,想方设法维系崇仪与童家的关系。
世间哪有比母子亲缘更深刻的牵绊呢?!早知崇仪能入主白月城,童家还钻营什么?哪有不渴望亲情的孩子,只要守住崇仪心中的地位,童家便好比坐拥半壁江山。
她的晏华若是做了靖王侧妃,亲上加亲的情分,还有孟家那小妖精什么事。晏华也不至于错付一世,被逆王牵累枉死。
童律钟扶着老太太,话语声变得轻缓。“大妹妹熬了这些年,还盼着骨肉团圆呢!”
童老太君闭上眼,仰面捶胸长叹。“罢了罢了,儿女都是债啊!为了童家,为了明臻,我这把老骨头交代出去又如何……这张脸面我也不要了……”
童律钟闻言深感难堪,在她身后垂下头。他何尝不知道,老太太这次进宫并非如看起来一般光线。少不得要让老太太对大王服个软。
他唯一拿不准的是,老太太这回进宫能不能见到大王。当时他借的是三皇子降生之喜,按理说老太太该去姝元夫人宫中。
可宣旨的是东宫司礼太监,显然宫中出面的将是太子璋。童律钟挺高兴,太子才刚六岁,只要老太太好言好语哄一哄,岂会拢不住一个黄口小儿。
老太太还在长吁短叹,口中直念大女儿的命苦。
童律钟起身,腾出位子让老嬷嬷替她揉胸顺背,一边寻思着,离正月二十二还有些日子,他得抽时间和老太太多合计。老太太毕竟顺风顺水了一辈子,临老却要向晚辈低头。他于心不忍,只是苦于没有更好的办法。
日升月落,潮涨潮退,转眼到了谒见的日子。虽说口谕准许童太君巳时入宫,老太太依旧起了个大早。丫鬟们服侍她穿上前一天就熨烫平整的对襟宫装,她坐在妆镜前将满头花白的绾起。人老了,头发掉的厉害。她又不爱用假髻,便都绾起来藏进冠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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