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章:黎明

    「十五年前，一艘海盗船计划攻打艾兰德城，你的父亲就是那艘海盗船的海盗。他出生在艾兰德城，不忍心看到故乡被炮火袭击，就进城向杰斯叔叔报信。杰斯叔叔不相信海盗的话，以为这是海盗打草惊蛇的奸计。哪怕这海盗是他儿时最好的朋友。

    「后来海盗们果然来了。一如『黑风暴号』一个月做过的那样，他们攻入艾兰德城，冲进城主府，杀死了城主夫人，最后扬长而去。艾兰德城哀鸿遍野。你的父亲愤慨海盗的所作所为，把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告诉杰斯叔叔。这次杰斯叔叔终于信了。他们在海上伏击了海盗船，全歼了海盗。

    「你的父亲第二次报信时被海盗发现了，海盗们挑断他的手脚，对他他施以极刑。你的母亲被海盗们轮番猥亵后沉海，刚出生的你被扒光衣服丢上甲板喂海秃鹫。幸好杰斯叔叔及时赶到，灭了海盗，把你们救了出来。

    「艾兰德城被一场战火蹂躏，城主夫人被海盗们杀害，全城皆丧。他们恨海盗更胜于魔鬼，艾兰德城没有你们父子的容身之地。你的父亲当时身负重伤，你也被海秃鹫凿坏心脏长时间陷入昏迷。没有牧师愿意救你们，哪怕杰斯叔叔出面哀求也没用。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有一位牧师站了出来。」

    「谁？」

    「伊丽丝·泰尼斯，海角村精灵教堂的牧师，萨格的妈妈。泰尼斯牧师是艾兰德城最好的牧师，她治好了你父亲，却救不活你，因为你的半截心脏已经坏死了。最后，杰斯叔叔把自己的一半切下来，让泰尼斯牧师移植给你。你的命有一半是杰斯叔叔的。」

    「说下去。」扎克咬着牙，齿缝渗出了血。

    「你们活下来之后，市民要求绞死你和你父亲。你的父亲在市民眼前自缢，希望能以此减轻市民的愤怒，从而保你一命。但市民根本不为所动，坚决要处死你这个海盗遗孤。杰斯叔叔把你带回家，市民拿着武器堵在他家的门口，逼迫他把孩子交出来。」

    那是艳阳高照的一天，黑压压的市民人头攒动，脚下踩着黑压压的影子。他们手里握着铁锹和泥铲，有人甚至拿着铁剑和镰刀。

    「这孽畜是海盗的遗种，必须斩草除根！」

    「他的身体里流着海盗的污血，是个恶魔！」

    「把他交出来！杰斯，你就算是中队长也没权力私藏贼寇！」

    杰斯看着群情激奋的市民，沉默着，肩膀在抽动。他拿起一把匕首，剥开胸膛，向人们露出只剩半截的心脏。血淋淋的心脏萎靡地蠕动，像没有吃饱的婴儿。心脏上有掌心大小的狰狞伤疤，随着心脏蠕动看起来如一条红色的虫。

    市民看见如此骇人的景象，神情惊恐，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不少人甚至呕吐起来。

    「看到了么？我这辈子都拿不起重物了，需要个人替我做苦力。我要让这婴儿当我的奴隶。」

    「这小子是海盗遗孤，你们以为我会我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么？是他害我成这样的，他在我这里过不了好日子。我会像对待犯人那样对待他，让他为自己肮脏的血赎罪。」

    「这小子已经死过一次了，死亡对他而言不再是惩罚，而是解脱。这太便宜他了。我们那么多战士死在海盗手中，决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了。他现在是我的奴隶，我就算拿不动剑，也要每天折磨他。」

    「如果你们觉得我在说谎，就请随时过来看看吧。我以战士的荣誉保证，你们一定不会失望的。」

    杰斯颤抖着嘴唇，吞下泪水，说出最后一句话：

    「这个孩子……我是恨他的啊……」

    扎克崩溃了，抱着脑袋，在暴雨中哀泣。原来那个男人早在十五年前就把自己的半条命给了流着肮脏海盗之血的婴儿。他的心明明伤痕累累，脸上却要伪装出无情的冷酷。

    所以才不得不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所以才会拳脚胜过言语；

    所以才会暴躁地对自己的儿子说：扎克，你太懦弱了！

    「十五年来，杰斯每天都在担心你知道自己身世。他怕你无法面对自己的海盗之血，所以不懈怠地逼迫你学会坚强，学会在地狱般的打击面前也能屹立不倒。就连他死的那一天，也还要对我说：『扎克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太懦弱了。请你保护这个秘密，等到她能够接受自己的身世，再告诉他。』『扎克他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战士的，远远胜过我。』『我和他妈妈从不后悔收养了他，我们……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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