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动静(下)



醒来的过程仿佛深潜结束浮上水面,江天林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素白,白的没有一丝污迹,白的像是一张刚启封的白纸。

在他的印象里,这种干净的不留一丝污迹的天花板从来与他无缘,近几年他最常见到的就是出租屋里那块发黄墙纸已经渐渐剥落的天花板。再往前的记忆则是一片模糊,就连身在何处都混沌不清。

酒精和不知名的药水的混合味道漫进鼻腔,江天林隐约猜到自己身处何处。

视线右移,一个从未见过也明显不像是医生或者护理人员的大叔坐在床边,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不带一丝表情,低头翻看着一份纸质材料。

纸质材料大约半指厚,用红色的文件夹仔细装好,从江天林的视角只能隐约看到封面上有“南郊”“杀人案”的字样。

大概是对于视线相当敏/感,江天林刚把视线放在大叔脸上时,他就有所反应,循着视线与江天林对视,楞了一下,脸上带起了豪爽的笑容。

“好小子,提前十个小时就醒了。老陈头那双眼睛也有看错的情况嘛!”没见过的大叔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封面朝下放在床头柜上,从外套里摸出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警官证,“李长胜,你可以叫我一声李叔,不吃亏。我是‘南郊恶性连环杀人案’专案组的副组长。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是关于那起杀人案的吧。”江天林试图坐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见状李长胜扶了他一把,让他靠在病床上。

“我···怎么了?为什么身体···动不了?”江天林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眉毛结成一团。他试图把它抬起来,但是肌肉没有响应大脑的指令。无可置疑的失败,右手连一个手指都没动。而且不只是右手,江天林接连测试了各个肢体,除了脖子以上的部分,其它无一例外,全部动不了。

“一部分是因为麻/醉/药的药效未过,另一部分,似乎是一种另类的身体保护机制,相当罕见的病例。年轻人,我对你的家族病史相当感兴趣。”

第三个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江天林和李长胜同时看向病房门口。

来人是一个看上去相当矛盾的人,看外貌至少有七十岁,但是神态却像是个精力充足年轻人,一身白大褂和一头银发打理得纤尘不染,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装饰的作用大于实用,明亮的眼睛让人联想到稚子,可是细看他的脸却又会发现他确实老了,细密的皱纹和松弛的皮肤无一不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我姓陈,你可以叫我陈先生,未来几天你住院的时候由我来对你诊断。”陈先生不紧不慢地说道,身上的白大褂硬是穿出了道袍的味道,“对了,有人找你,已经等了将近一天了。既然你醒了,我也就让她进来了。长胜,过来,不要打扰别人了,案子晚些时间一样能办。”

“哦!”李长胜应了一声,起身拿上材料,拍拍江天林的肩膀,“你小子有福气啊!”

“啊?”江天林愣在床上,不明白这个一脸猛张飞像的大男人口中的福气指的是什么。

放学回家的时候抄小路结果碰上凶杀案和变/态杀人少年?他可不是那种以冒险和作死为乐的青春期叛逆少年,只想平和安稳的过完一生。

平庸也好,辉煌也好,他只想按着自己的步调前进。

和数学考试一样,变量一直都是他最讨厌的东西。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才能,成绩普通,家境平凡,唯一称得上亮点的大概也就只有温和的性格和有点小帅的脸了。他从不认为自己能为这个世界做什么,像他这样的人就像杂草一样一抓一把。

如果他现在死去,有多少人会为他悲伤?

以前江天林对死亡的认知还停留在书本上的概念上,但就在不久前,他还和两具尸体一起躺在阴冷潮湿的小巷里,时间若再往前倒退,他还亲眼看见一个男人身首分离,那一瞬间的赤红至今仍残留在他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只要合上眼皮就能看到。

人是相当精密的设备,但精密的设备总是易损毁的,所以人也一样。

生命是那么的脆弱,只要一把小刀就能轻易夺去一个人的性命。

江天林想起了那个杀人的少年。

他拥有轻易杀死他人的力量,有着平均线以上的智商和体力,其腕力足以轻松斩断人的脖子。和毫无特点可言的江天林相比,他的个性鲜明得就像纯白画纸上的鲜红印记,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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