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分道扬镳



五,分道扬镳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正正是杨若筝此时此刻的心情写照。

原以为自己与死亡不过寸步之隔,咫尺之离,然而当下却有人以从容笑意,淡淡一句,便延长了她生的时间。

她等待良久,却并不觉那低沉有力的男声继续追问。四周围困他们一家的泷军亦并无动作。闭上眼睛的杨若筝只觉四周一切仿佛静止,只有自己思绪,慢慢流淌,心绪瞬息内便已百转千回。

犹豫片刻,杨若筝终究张开眼来,罢了罢了,她终究要面对现实。

眼前依旧是重重军队,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杨家一众人,然而已无一人举枪。所有兵士,俱是一手托枪,一手垂贴大腿外侧,自是脊背挺直,军姿卓然。放眼看去,一色暗灰军衣,隐隐透露出无上军威。

而面对自己的地方,士兵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长长通道,一道颀硕身影立于前方,长身玉立,如芝兰玉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杨若筝一刹那里想起以前英文家教老师给自己看过的《圣经》里,摩西横渡红海,身后是以色列信徒万千,而前方翻滚海潮汹涌分开,让出一条笔直大道。分明是那么不相关的两个人,军队中人与逃难传道者,竟然就让她想在了一起。

那人双手负于身后,头微微昂起,自有傲气透露。正值盛年的男子,略显黝黑的肤色正是常年行军的证明,浓密发线下五官轮廓如斧劈一般深邃,乌黑双眸中波澜不惊,并无半点情绪,不怒自威。但他又分明是微微笑着,有如寒冬中的一股暖流,足以使瞬息里大地繁花盛放。他身着特制玄黑军服,批金黄绶带,与四周统一穿暗灰色军服的兵士形成鲜明对比,肩上一环四星,衣襟前两列勋章,阳光下闪闪发亮,烁烁生辉。

杨若筝知他身份必定特殊,却从来未在报纸上见过如此一号人物,心中存疑,又存有感激情绪——若不是他,自己也许一早成了枪下亡魂也未可知。纵是险境之内,但如此想着,价值天平已经微微倾斜。

那人见杨若筝良久不曾答话,终于重复一遍,道:“以你之见,何等军队方可与靖军抗衡?”言谈中不露声色,尽管是问句,却连一丝好奇也没有。

杨若筝踌躇,不知是否该答。然而犹豫之间眼角余光见一家人早已被围得严严密密,除非有奇迹,否则绝不可能另有退路,当下心中生出孤勇,昂然抬首挺胸高声答道:“靖军以仁义之名安抚天下。黎民百姓,但求和平;治国之才,渴望明主。而唯有仁义二字,恰好能同时满足黎民与才子之求。故而能与靖军抗衡的军队,途径各处,唯有安抚民心一法而已。依我看来,眼下围困我们一家的泷军非但不能与靖军抗衡,甚至不能得民心拥戴!”她虽是女子,声调较高,然而此番话却说得抑扬顿挫,掷地有声。最后两句刚刚出口,早有泷军中人沉下面来,托着枪的手蠢蠢欲动,只待瞄准。

穿玄色军服之人收敛笑容,微微抬手,阻止军中有人轻举妄动。他继续问道:“眼下你待如何?我待如何?”

杨若筝不卑不亢,直视他双眼,一字一顿,道:“你应放了我们。而我一家自当感恩戴德,将泷军宽厚之名传遍天下。”

他又一笑:“我便一声令下,杀了你们又怎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妇人之仁自当剔除。泷军铁腕,何须仁义之名。”

杨若筝脸色一变。她早知自己一家的性命在军人眼里应是贱如蝼蚁,然而却从未想到自这人口中说来,更是轻描淡写,无足轻重。她依旧直视着他,语声中坚决不变:“既然泷军中人如此横蛮无理,轻视生命,我亦再无话可说。”说不怕死,怎么可能。然而时也命也,她亦无法扭转,只可惜了一家大小,功亏一篑,死路一条。

“你胆子颇大。”他唇边流露一丝笑容,弧度优美,堪与阳光争辉。

杨若筝惴惴不安,不知对方是喜是怒,是赞是讽。心念犹豫间,气势自低了一截,不由得低下头去,“我只是实话实说。”

谁知他脸上玩味笑容更深,配合玄黑色特制军服,更觉此人深不可测。

“你可知我是谁?”

她好奇抬头,正对上他锐利目光,尖锐而犀利。她心内隐隐有预感,却并不肯定,只得迟疑着答了句:“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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