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菡萏三
江风吹得人身体发寒,衣袖猎猎。她低着头,眼睑猩红。
拓拔濂却感觉到一种异样的不安感。他用粗砺的指腹把那女娘小脸抹得十分光洁,抱她坐到腿上。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渐渐平静下来,问:“你说之藻的事情很复杂,怎么复杂了?”
“我令檀蜓与鸿鸣去宣宝殿拿匣子,周劲正在王庭候他二人。他们带回来的却是一个空匣子。本以为是路中被调换,”他言下有话:“谁知一日休笛来看,我才知皮下的人也换了。”
景阳太子是蜀国的象征,他与寿阳不一样。荇之低下头,要去挣脱环在腰部的两只铁臂,他却不大乐意:“怎么了?”
“我把信给你。”
拓拔濂却不急,随意地揉着纤薄的衣料子。他还有话没说:鸿鸣皮下的人,正巧是捉金楼的术卫王珣,檀蜓与李隐府上的檀蕴也是兄弟,信笺用处已不大。
“你在船上住下,衣食缺什么与周姑说,不用去坛秋园了。昏仪到及笄再补。”他撸舒坦了,松了手,由得她滑下来。
荇之说:“可以不嫁吗?”
拓拔濂略感新奇的看着她。时人常说:少年情怀总是诗,她在信中写“取次花丛懒回顾”“取信之日,竹秋台小雨,我的心中却有春日”时,浑不像会说“不”的样子。但她确实还小,容易反复,他点了点头:“但要告诉你,嫁与不嫁,你都是要跟我一道。日后也不管郎君何处来,都要问过我。”
“嗯,嗯。”她垂着眼皮,有些敷衍地答,过了会儿才抬头问:“密河怎么样?”
“日后叫他王延宁。”拓拔濂起身,又牵起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小,温凉得似是玉石一般,他的手掌却总是滚烫粗糙的,因而他尤其喜爱握着她:“你契了一个自然灵?”
“嗯。”
“让我看看。”他顿住,左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元灵不容置疑地融进了她的异种。无人敢窥探的大手中,她的手指攥地极紧,近乎战栗。他为了更方便,抓着她的后脑把一张凄白的脸抬了起来:“很适合你,但总待在异种里不太好。”
“没事。”荇之摇了摇头:“我觉得很方便。”
他没有说话,领她去了房间。
不大的一个房间,地板上铺着厚实的绒毯,墙角立着九根枝的灯台。一张罩着松针色帷幔的架子床,里面放着一个很眼熟的枕头:鼓鼓的,好像塞满了木棉花似的,枕头套绣着竹节与翠叶。
何咏曾经责怪过她这个习惯,说每日一觉醒来,她就像是个女鬼似的,全没有半点女娘的清丽。
但她偏是不用冰凉的玉枕。
他越过直挺挺拄在门口的何荇之,打开橱柜,拿出一支银镶宝石桃实簪,正要给她簪上,周劲来了。
一身宽大的白袍,隐约可见腹部裹着的厚厚的绑带,长发散披,形若疯癫:
“主君,赫尔利不缺守墓人,但南伐缺一个开拓者,请主君原宥下吏一次。待建国大业完成,下吏赔他王喜一命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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