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阳关(7)
她好奇地探头出窗,只见一楼东面第二间房窗子半掩着,灯光流泻出来,在窗前泥地上影照出一方清亮。她心中奇道:“这么晚了,还有人吵架么?”
裴文青自幼被父亲管得甚严。此次出关寻她师叔许远山,也是她软硬兼施,磨破了嘴皮,裴仲明方答允她同行。
而裴仲明实是因放心不下让她一个女流之辈独居家中,倒非她央求的功劳。如今出门在外,自然事事新鲜,也添了个好管闲事的毛病。
当下她吹熄烛火,临出门前又想起件事,返回身摘下墙上的佩剑,悄悄地带上门,踮脚下了楼。
绕过店堂中叠起的重重桌椅,裴文青伏身来到东厢房左起第二间外。
房内果然有人在争执不休,依稀听得什么“师父”、“掌门”之类的话。
裴文青靠在墙角,伸手拔下发髻上的金簪,在纸窗格上扎了个洞,将脸凑近前去看。
只见屋内高高低低、或坐或站了有七、八个人,瞧服饰都是“武宫派”门下的弟子。
当中的一张桌子上首坐了一人,正是白天自报家门的“武宫派”大弟子刘和杰。其余的人也都曾打过照面,只是互不知道姓名罢了。
桌子下首坐了个人,长得还挺秀气,要不是道士装扮,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姑娘呢。这人背负长剑,满脸的怒容,脚下还有一摊碎瓷片。
刘和杰笑着细声道:“吴师弟,你就算有十二分的不满,也不至于打翻茶杯呀。大家都是同门学艺,干么搞得跟仇人一般?师父平日不时时教导我们,凡事须得忍让为先,何况又是处了十几年的同门弟兄。”
那坐他下首的名叫吴一清,是“武宫派”赫长辛的第三个弟子,素来与大师兄刘和杰不睦,但在众师兄弟中人缘颇佳。
吴一清冷笑道:“亏你还记得师父的教诲。师父现今生死不明,你就串通了师弟们,意图坐上掌门这个位子。你说,这是谁的不是?”说到后来语调渐高。
刘和杰一皱眉,不快道:“都甚么时候了,这般大了嗓门地说话,不怕把其他门派的叔叔伯伯们吵醒吗?”
吴一清愤然道:“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难道你心里有鬼么?我便大了声地说,就是要让其他门派的叔叔伯伯来瞧瞧,瞧瞧咱们大师兄干的好事!”
一边站着的一人道:“三师兄,大师兄当掌门,是顺情合理的事,你这样大吵大闹,分明是要外人看咱们‘武宫派’的笑话。”
吴一清大怒,跳起来用指直戳那人鼻梁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平日里只会溜须拍马,师父不在,你们个个都横着走了!你们若是光明正大,还怕什么外人看咱们的笑话!”
刘和杰眼见越闹越僵,再下去此事不好收场,依吴一清平时的性格,自己当掌门之事,断难同意,便起身将吴一清重又按回座位,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祈飞师弟这么说,也有他的道理。”
吴一清“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刘和杰弯腰亲自替他倒了杯清茶,道:“其实师父不在,大家都担心得很。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此处出关,前途吉凶未卜,总得有人做个主心骨。二师弟留守山上没有同来,于是众师弟推我做掌门,也是逼于无奈。我也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无以服众;说到胆识谋略,与师父又相去甚远,哪能当此重任。刚才我说了些过火的言语,还请师弟见谅。这掌门之位,我是万万做不得的。”
吴一清见他口气软了下来,
自然不好意思再摆脸色,当下也道:“我这人脾气向来暴躁,刚才也有不对之处……”
刘和杰双手递过茶杯,道:“好,大家就当没发生过这事,谁也别提了。吴师弟,请喝了这杯茶,算是我向你赔罪。”
吴一清忙欠身接过,道:“哪里哪里,大师兄言重了。”
窗下裴文青见一场争执转眼消于无形,不觉索然无味,暗想:这么快就讲和了?
烛光下,吴一清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就在他一仰脖之际,刘和杰手自背后一扬,已多了柄明晃晃的长剑,剑光闪处,吴一清咽喉硬教长剑生生洞穿。
事出仓促,吴一清连叫也没叫一声,“乒”地茶杯落地,倾刻丧命。刘和杰手一起,抽出长剑,屋角烛火一闪,吴一清的尸首一头栽倒,颈中创口鲜血直溅出一尺多远。刘和杰一踢地上的尸体,笑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今天就算师父在这儿,我这掌门的位子也是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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