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奥雷里奥离开元首府时，城中的大钟连敲了十下，夜就将要深了。钟声仿佛某种信号，余下一成仍在营业的摊主，纷纷从座位上起身，将摊位上陈列的商品装箱。

奥雷里奥借着街边的照明，看见了这一切。街上最后的一批行人，个个加快脚步返家。他这时候走出去，未免太过高调，他那黑铁面具，会反射投来的白光，难免被人指指点点，甚至引来巡逻队的人。

“再等五分钟，等街上没有行人，还有……”他缩在附近的小巷里，心里想着，目光投向元首的府邸。他眼见房门大开，四个人影走过门廊，又走到几步之外的院门。从影子的轮廓来看，他们身材中等，身高均在五呎八吋上下，在塞伦西亚城里，这种身高的男人，在这座城市里，不知有几万。

他们并未披着斗篷，因此既非巡逻队，也非元首府的卫士，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身侧都佩有武器。从柄长来判断，应该是三呎以内的短剑。奥雷里奥嘴角在面具下微微抽动，低声自语：“不把他们除掉，我就别想回去了。”

那五人很是聒噪，一走出院门就说个不停。奥雷里奥与他们相距二十步，只能听见只言片语，拼凑起来大概知道，他们的目标果然是自己。那几人停在门前，左顾右盼了一会，并未寻到奥雷里奥的身影，一人发出尖细得刺耳的声音：“那个小子，不知道去哪了！会不会搭马车跑了？”

“不可能！城里的路这么难走，哪有这么多马车？再说了，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找你，你敢载他吗？肯定是藏起来了。”这回是个嘶哑的声音，“在巷子里找一找，还不到两分钟，他跑不了太远。”

“不过，元首让我们离他远点。”另一人说道，这个声音特别响亮，但不甚清晰，八成是个酒鬼，精神因刚喝过酒而兴奋。

“为什么？”最初那个声音尖细的人又发问。

“元首没说。”酒鬼答道。

奥雷里奥侧耳听着，在心里判断：“那个醉鬼知道得最多是他们的首领。不知道谋划的时候，应该小一点声音，恐怕是一群蠢货。这么蠢的人，必定一事无成。我大概知道，卢西亚诺纠集的无业游民和破落户，都是谁介绍的了！”

“那我们怎么办？离远了……怎么收拾那个小子？”第四个人开口。他鼻音很重，像是呼吸不太通畅。奥雷里奥心想：“带着病，就算你想靠近我，我还得离你远点。”

“我有办法。”领头的酒鬼说道，就此打住不再开口。奥雷里奥藏在巷中，猜测他正在展示什么，小心地探出头去，果然见他提着一只十字弩，向另外三人展示。与战场上所用的钢弩相比，它明显要小巧许多。那酒鬼不需要绞盘和杠杆的帮助，仅靠自己的脚一蹬，就轻易地将弩张开，又把弩箭装上。

“蠢家伙。”奥雷里奥摇头，随即掀起斗篷的一角。藏在里面的锁子甲，微微地闪着光。“即使被它射中，也至多是皮外伤。他们的佩剑，如果用劈砍而非突刺，也伤不到我。”

“你们三个去找他，找到了就大喊一声。”酒鬼大声喊叫着发令，“他要是自作聪明，躲到巷子里面，那他就死定了！”

“主动分散开来，给我各个击破的机会，真像个醉汉能想出的主意。”奥雷里奥暗自嘲笑。

那酒鬼说罢，向后退了两三步，回到元首府邸的院中，一屁股坐到屋门前的台阶上。两旁的卫士先后呵斥，那酒鬼也不还嘴，只是端起十字弩，嘴里发出“咻”的声音。两个卫士只得忍气吞声，不生怕死在这酒鬼手上。酒鬼洋洋得意，唱着走调的小曲。

“如此僭越，你不死在我手里，元首也不会饶你的。”奥雷里奥想着，撤回到暗巷当中。他全身的装束皆为黑色，完全融入到房屋的阴影中，不凑到一两呎的距离，任谁也无法发现。他听到脚步声渐进，便屏住呼吸，将左手探进怀里，握住匕首的刀柄。

对他来说，想要夺取四五个流氓的性命，简直轻而易举。不论使用哪种魔法，效率都远胜过一柄短刀。但施法必将留下痕迹，在野外或许无需在意，在城中必须要小心起见。他需要竭力避免，他本人和深夜造访元首府的“蜘蛛”，二者被联系在一起。

数秒后，最后的脚步声，在巷口响起。前来搜索他的流氓，离他不足五呎。他甚至能够听见，那流氓奔跑后，粗重而紊乱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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