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四月的春光摇摇晃晃的从天边倾泻而下,不若夏日灼热,懒洋洋的,像棉花一样柔软。
马车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四周是细嫩的青草和刚打了花苞、枝叶柔嫩的花/径,风一吹,就奏出一曲盛大的合唱。
道路两旁的青草长得极其茂盛,一丛丛的簇拥在一起,显出一种拥挤的热闹,踢踢踏踏的牛车形式古朴,车窗罩着三层帘子,最外层的竹帘细密,中层的纱帘清透,里层的布帘遮光。
三层帘子都被卷起一半,能让车内的人清楚地看见外面的场景。
裴昭半依在车壁上,眼眸半合,即便疲惫也露出一种令人心疼的脆弱感,马车颠簸,坐车并不十分舒服,哪怕出发之前已经垫了三四床锦被,裴昭依然神色恹恹。
忽地,一阵风吹过,车帘随风飘荡,裴昭微微抬眼,几片梨花被风卷入车中,裴昭抬手让花瓣落到手上,一时之间竟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梨花与裴昭孰白。
裴昭捏起梨花,花瓣轻薄,触感却厚实绵密,她手指微微一动,就把花瓣卷成细细的长条,松开手花瓣皱皱巴巴的,不复先前秀美,裴昭略看了一眼,又无趣地丢开手中的花瓣。
素白纤长的手将马车帘子掀高,青草野花缓慢往后退,仔细看还能看见挂在草叶子上油绿的蝈蝈。
马车压过的路很平整,附近常人农人走动,土被压的实实的,即便掀起帘子也不见多少尘土,裴昭半依在车壁上,头发只用发带束起,光从窗外透进来,细小的飞尘在空中翻飞。
若是没有那些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的农人,那这场景确实是有几分野趣。
裴昭幽幽叹了一口气,说真的,这就是她为什么无法融入这个社会的原因,她和这世的父母根本从没见过面,然而这么些年,他们却从未少过她的衣食,倒不是说这世的父母养大了她,她就得做牛做马报答他们。
而是裴昭觉得反抗也没有意义,脱离了裴家这颗大树,她活不下去的,她生活的这个时代是个乱世,还是古代的乱世。
古代的乱世,这个词意味着什么相信任何一个上过初中的人都不会不懂,这是一个只要看到就令人窒息的词语,裴昭对此也不陌生。
裴昭永远也忘不了自己曾经出门时偶然见到的一幕,那时她还对这个时代有些好奇,缠着小娘让她和她的丈夫带自己进城瞧瞧,小娘被她磨了好些天才不情不愿答应了。
那天,她坐在牛车上,不说锦衣玉食,至少也是吃喝不愁,而牛车外面是被饿死的乞丐,哀哀靠在墙边,双脸凹陷,头发脏乱,兵丁走过去粗鲁的踢了那乞丐一脚,让他别挡到贵人的车架,结果乞丐倒在地上,兵丁不知他死没死,也没有兴趣探寻,随手叫了另一个乞丐将尸体搬走,又回头对他们的车架露出谄媚的笑容。
裴昭猝然放下伸开帘子的手,她在那一刻感到由衷的恐惧,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喝着人血却生活的无忧无虑的怪物,回府之后,裴昭生了一场大病,小娘急的不行,什么方法都试过,最后甚至给她割肉熬药。
裴昭看着她草草包扎的伤口,再一次清楚认识到这个世界和她如此不同,她像一滴水落到了油里,都是液体却截然相反,这个世界如此鲜明地表现了她的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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