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风住尘香花已尽(中)



        容姵沉思间,顾清玥已缓缓说道:“先帝心中,儿女情长尚在家国天下之后。论起来,江山、朝局、百姓,哪一桩,都比情爱重要,若不是为了避免朝局动荡,边境不安,先帝再三权衡,”她清浅一笑,“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就是我的衡儿了。”

        容姵不语,顾清玥说的确是实情。

        顾清玥也并没有期待容姵的回答,眸光掠过太液池的浩渺烟波,看向可望而不可知的遥远:“对天下而言,先帝是明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对后宫诸妃而言,先帝虽然不爱,却予以厚待;然而,对我而言,先帝并不仅仅是夫君。”

        她深深道:“他予我尊重,看透我深藏于内心的另一个自己,支持我不为现世世俗的想法,纵容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我钦佩他,感激他,仰慕他,先帝予我是伴侣,更是可以生死相酬的知己。”

        “是以,虽然先帝从未给过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许诺,在我心中他仍然是世无其二,无可替代。”

        “至于少年往事,或许有或许没有,我早已经忘记了。”

        她对陆澜,爱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眼波流转中难以掩饰的脉脉情意,是每一次念起时,唇边与颊上不由自主浮起的明媚笑意,是离别后,纵然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却仿若无事为他安稳后方的坚定,亦是相信他必然归来的信念。

        或者,是孤枕独眠仍然没有放弃的期盼,是赌气离宫内心仍存的隐隐的笃定,是斯人已去世间再无欢喜的寒夜漫漫。

        容姵心中一震,眸光复杂看向顾清玥,许久,才艰难启唇:“皇嫂.......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顾清玥也静静看她,温声道:“宫中近日流言纷纷,你虽一向聪慧,然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我曾是挚友,便是今后这份情谊不再,我亦不忍见你如此消沉。”

        容姵别开脸,笑意黯然,她的失意,她的消沉,她的落寞,原来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都被顾清玥看在眼里。

        “今日你为何而来,你我皆心照不宣。”

        暮春的日光暖意融融,后苑的桃花在春风里摇曳多姿,顾清玥执壶,为她微凉的杯中注入热茶,温柔的目光里,有怜悯,有慈悲。她隔案握住容姵的手,轻声道:“不论容家做过什么,在我心中,容姵,始终是容姵。”

        允衡受伤之后她有过诸多猜测,然而,昨日看过折子之后,她仍然不禁感叹,要说容家是聪明呢还是愚蠢呢?若是愚蠢,又怎样教养出这样钟灵毓秀的女儿。容家的计策很简单,买通围场的人手,放入春日不常见的白狐,故意让允明看见,即便没有允衡要孝敬顾清玥的心思,允明与允衡兄弟情深,也会拉着允衡一起,在这路途中制造事故,若是允衡出事,允明也难辞其咎,先帝的两个子嗣便都没了即位的资格,且即便查出真相,朝臣也会浮想联翩,难免不想其视为宣成帝的暗中授意,欲效仿宋太祖宋太宗之事。

        此计漏洞百出,然而,顾清玥不得不感叹,有的时候,越是简单粗暴的计策,反而越会奏效。容姵端仪从容的形象深入人心,且至今尚无子嗣,容家此前又一向安静,谁会想到容家才是始作俑者呢,最妙的是,宣成帝若是解释分辨,则更有欲盖弥彰之嫌。且若先帝二子均出事,宣成帝唯一子嗣便是养在中宫名下的允程,为子嗣计,为夫妻恩义,宣成帝都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此锅,容家许还自鸣得意,觉得自己猜中了天子的心思,隐秘地为天子扫除了障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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