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匣中霜雪明



翌日,祝枕寒悠悠转醒后,有长达几分钟的愣神。

        伴随轻微的晕眩感,昨天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依次浮现。

        顾厌,蛇虎玉佩,千城镖局,李长东,温酒,羊肉,西平郡沈樾。

        这时候,沈樾的声音又隔着一层涤荡的潮水,隐隐绰绰传入祝枕寒的耳中。

        “那夜,我根本就没有饮酒。”

        “小师叔,我没醉。”

        少年眼中浮着细碎的微光,唇边笑意模糊,却清晰可见狡黠的意味。

        祝枕寒支起身子,鸦黑长发垂落胸前,像是生长在雪原上的虬枝,身上的外衣已经连同腰封褪了下来,搭在椅背上。这手法实在太熟悉不过,沈樾向来都习惯如此搁衣。

        放眼一望,头上的玉冠也被取走,和念柳剑一并放在了桌案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碗喝得干净的醒酒汤。

        他忽然就理解沈樾醒后发现自己替他抄书时是什么心情了。

        懊悔,惭愧,害臊,责怪自己睡得太熟,情绪复杂得不知该如何排遣。

        祝枕寒揉着眉心,想,沈樾说他那夜没有喝醉,可他身上却是浓重的青梅酒味,他言行也俨然与一个喝醉的人没有区别,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当自己说要取一碗醒酒茶给沈樾的时候,沈樾并没有拒绝。他本可借此机会解释他没有喝醉,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为什么要装醉?为什么要留宿?为什么要借着酒气问他,你身上怎么好香。

        祝枕寒心中不无遗憾。

        他自知酒量差,便极为克制,向来饮到微醉之际就停杯落盏,昨夜却饮到思绪混乱迷糊,也就错过了询问的最好时机。即使他这时候再想要问沈樾,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起身下床,穿靴披衣,祝枕寒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想要借微风清醒头脑。

        长风穿柳而来,带着清晨独有的清凉,轻轻柔柔地抚过他的面颊,吹动几根碎发。

        倚在窗边,他下意识地要去眺望落雁门的方向,目光刚落到窗外,还未能辨认清楚方向,就被楼下的身影所吸引了去——玄衣少年站在后院的柳树下,正在练剑。招风原是软剑,他一招一式,亦是轻盈似雁,流畅自然,不像是逆风而行,倒像是随风起舞。

        连耳上的弯月金坠轻摇叩击,都如同应风而和,相得益彰。

        沈樾闭着眼睛,所念所行,皆凭风动,正是因为如此,他很快就察觉到了视线。

        抬眼一看,客栈二楼,小师叔身着薄薄一件单衣,外披素色长袍,一头青丝垂落,正倚在窗边瞧他,和他对上视线后,眼中浮现清浅的笑意,启唇问道:“在练剑?”

        他酒后初醒,浑身缠着一种少见的慵懒,眼下的朱砂淡了,面颊却又浮着薄红,沈樾看了一阵,觉这朱砂方被烟雨洗去铅华,却又落入他眼底眉梢,拓出一道惊人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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