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来时向晚



莲华居。

        风起渐凉,夜色浓重,楚宜此时正就着一盏灯,摊开纸笺写信。

        信自然是给陌瑾的。

        宿州其实并不远,可是自从陌瑾寄来第一封,她一开始回便停不住似的,两人一封一封来回,竟然几个月了。

        她说妙容夫人的画,也说卧山寺的新友,还有般若山的红枫落尽了。现下她正跟陌瑾说着近日来里的种种琐事。

        如果说陌瑾在信手拈来的杂史闲谈中,为楚宜奠定了对大齐王朝各个门派学统的基础认知,那么妙容夫人则为楚宜推开了法理学的大门,让她时时觉得茫然迷失。

        楚宜这会想起陌瑾,觉得他从自始之初,可能就没有存着一份教书的心,因此总是拿着奇闻野史给她打发时间,却很少跟她讲真正的文章经世道理。他对她时时惩戒,只是想要捉弄她,也不见得多么对她的学问上心。

        楚宜心中有气,可是那些日子整日劳碌辗转,连一封撒气的信都来不及发出去,直到后来,反而不想说了。

        妙容夫人是真的把楚宜当作一个学生来考校,只是很快就知道楚宜基础薄弱,这才几乎半放弃了她,不再强行要求她交文章,转而带着她随行。

        她不懂的实在是太多了,与其说是在修学,不如说楚宜现在是妙容夫人的跟班,跟着处理庶务,明白了判案的一应流程,把案卷文书做得顺手起来。

        王意君则与楚宜相反,王意君自始就决定跟妙容夫人从学国学,专攻的是程学讲经,这是妙容夫人当年在江州女学的立身根本。

        程学讲经与当今的显学郑学讲经不同一派,而郑学讲经的大宗,正是王意君的祖父王在熹。

        王意君的选择不可谓不大胆,连妙容夫人都劝告过她,要她仔细想明白了,说法理学未尝不是更好的方向,日后可以不必只限于一方讲堂,王意君却毫不动摇。

        王家儿女似乎总是发心不改。

        楚宜总是深深为王檀这个未成的姐夫感到遗憾。

        楚家已彻底与王家退了婚事,虽然依然是悄无声息的,但想来该知道的人应该早都知道了。两家说是八字不匹,合婚不成,大家听了,都大惊叹气地说那是不成的,可惜可惜了。谁也没有问,怎么两家今日才知道八字似的。

        那些日子,楚宜生怕自己忍不住说出些什么话来,想着王意君要在莲华居了,干脆央求祖母说去向莲华居妙容夫人修学几个月。妙容夫人盛名大齐,只是刚好受过楚氏恩惠,这才一路顺畅地办成了此事。

        只是楚宜没想到在莲华居的日子远不如自己想象中惬意,比当初陌瑾在北菀园时要累十倍,心里打了退堂鼓,可是有苦难言,也只能咬咬牙坚持。

        王意君作为楚宜的稳定剂,一边常常劝慰她,一边听着妙容夫人的教导,投入到无限的读书功夫中。几乎是一日见一日的光华益彩起来,那是心里安定的表现。

        她有时会跟楚宜说,以前怎么也读不懂的地方,像被突然打通了,原来不用紧盯一处琢磨,事情换一个角度看,反而有效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