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岛主丹阕



翌日,叠嶂烟浓,雨声淅淅,一道接一道古朴悠远的钟声在泼天雨幕里缭绕,带着潮气,荡得更沉。

        晨钟暮鼓,山门始开。

        荧悔撑着一柄油纸伞,脖颈纤长,如瓷如玉,下颌拉出一道流畅线条,她正微仰头。

        看伞面上一丛翠绿青竹,骨节二三,苍劲挺直,让她想到那日殷翊挡在她身前的手。

        依着她的脾性,不把那只往她脑门飞来的葫芦飙个旋儿击回去,给那人的脑门儿送上一个大红肿包,她就罔为平顶山人。

        但她其实从未想过有哪一日,有人会挡在她跟前。

        她自小学剑,学的是孤剑,是背水之剑,是独啸之剑,并肩作战这四个字自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更从未有过交付后背的荒唐想法。

        但这个少年为她挡了一记,即便只是一只小葫芦,她却看得出来,假使飞过来的是一排尖刀,要他徒手接,他也是会接的。

        她承他的情。

        若是哪一日,有人朝他飙刀子,她也该一展身手给他接一接,有接有还,再接不难么。

        想到这里,就十分期待这个时机快点到来,好了却她一番心事。

        但是,昨天他说——他伤心了。

        这个事情昨夜倒没有如何困扰她,只是今晨睁眼时帐幔里正昏暗着,他离开前那道极轻的叹息就跟一直盘旋在她房内一样,带着酝酿了一夜愈加复杂的情绪,跌跌撞撞地打入她耳里,令她破天荒地起了个早。

        收回眼神,揉了下后脖颈,起得太早,如今整个后脊像条紧绷的绳。

        她没有等人的习惯,更没有等人等得后颈发酸的习惯,所以在殷翊开门之前,她已经持着伞跨出了院子的月亮拱门。

        至于方才她站了半刻钟做什么,那一定是伞面上的青竹一身傲骨尤为风流,一定是雨滴碎在竹节上的声音尤为有节奏,惹她驻足欣赏了半日罢了。

        ……

        昨日送他们到落脚院落时,北冥脩就一再叮嘱,今日要到膳厅里一同吃早饭。

        但荧悔在偌大的云中王府里绕了半日,成功把自己绕在了一片偌大湖面上。

        雨点在水画出细密的圆圈,湖上栈道纵横交错,两边时有水榭楼阁。

        没有见到一座北冥脩口中的“膳厅门口那扇很气派、很朴拙、爬满绿藤的石头大门。”

        她曾多次反思,为何下山之后总容易迷路,这个原因应该要归在平顶山上的路实在太简单,直上直下,只一条主路,迷路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

        导致她前十六年都未曾分出心神在记路线这件事情上,没有天赋,没有后天练习的机会,自然而然的,她认路这个技能几近于无。

        幸好云中王府人丁兴旺,她在半路上遇到了个善心人为她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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