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相知
一个临时整理出来的书房,狭小的空间同样兼处理公事用,窗户开着,屋里还是很亮堂的,案桌边松松散散随意散落的书卷,看着摊了一地也没有人去整理。一只手在上面轻点了几下,随意就选了一卷,然后另一只手取笔,蘸墨,提笔,宣纸上洋洋洒洒就留下了几行文字,工谨不失清爽。少年好看的眉眼弯弯,笑容浅浅,显然是对自己写的字十分满意,将笔轻轻放回笔架,脸上笑意不减,看起来还有几分孩子气。拿着宣纸与昨天写的字做了个对比,二者从形到意完全不同,丝毫看不出是由一个人写的,将纸整整齐齐折好放入灯盏,点上火,让它们安安静静的化为灰烬,却听得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忽然公事公办的语气,笑容也瞬间消失了。
“人安置好了,”杀叾的语气冷的像块冰,没有半点温度可言,他一贯如此。听得此话,少年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缓缓张开,抬头看了杀叾一眼,语气却还是漫不经心的,“你只要能够得出沈况和刘骥见过面的结论就行了,最后再让他们画押,”仿佛在说一件举手就能做到的事。
然而霎时间并没有回应。
少年也不着急,只等着,手里拿着一卷书细细看,也就是刚刚摘抄了一句出来的那本书,那是《孙子兵法》,刚好读到他喜欢的那一段——“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是用工整的小篆写的,方方正正。
“这种程度,不能定沈况之罪,日后一旦追查起来,也能轻而易举的翻案,”杀叾冷冷的语气,说的也是实话,这样做不过就是想让沈况和祺王有联系,但以此拘禁沈况明显理由不足,而且名义未知。
“我说能定就能定,——我是丞相!”少年抬头,满满的倔强和不容置喙。他的确是丞相,公叔家三代为相,到了他公叔询,也仍然是丞相。只不过出了点事故,或者可以说,出了很多事故,像所有的朝代都必须经历过的一样,安稳的一世二世三世进程着,到最后总会出现那么一个人,他的权力凌驾于朝堂之上,甚至凌驾于皇权之上,掌握着大臣的生杀大权。祺王刘骥干涉皇位?洛川与帝都相去甚远,祺王久不上朝,干涉哪门子的皇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公叔询站起来,说了这样一句,屋里闷久了他打算出去走走,看着杀叾还是立在一边,想了想偏头带着淡淡笑意轻声问:“你不赞同我的做法?”可是语气平淡的似乎并不在意杀叾的回答,或者说,他知道杀叾是可以让人安心的回答。
“……不敢。”
就是这样,少年眼睛染了一层明亮的光芒,“这就够了,你下去吧。”
“是,”回答已经没有停顿了。
公叔询觉得心情舒畅,虽然外边的天时晴时阴,但公叔询的心情从来就不会和天气有任何关系。一脚踏出门槛,街道荒无一人,长长的白幡飘着,是百姓自觉的闭市,才让这样一个本该春意盎然的季节显露出一副苍凉萧条之感。——光凭这些就足以让公叔询断定刘骥是一个好官了,他现在走的这条路也正好是去祺王府的路。——隔着远远的,就看见那片废墟上站着一个人,蓝色衣裳,从穿着和周身气质来看,绝对不是普通人家子弟,但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长于官宦之家,身体过于纤细,肯定不是练武的,年纪尚轻,大约是个书生吧。——可是站在废墟上做什么呢?
眼看着那个人站着一动不动,公叔询一点一点脚步轻轻的朝前走去,很是奇怪的问:“你在做什么?”
“!!!”耳边突然的声音把子期拉回现实,觉得此刻自己恍惚有些清醒了,——但还是疼,不过具体说不出是哪里疼,反正很难受。子期缓缓回头,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一滴泪仓促的就滴落下来,也没能说什么。公叔询看着这一幕,皱着眉头有些奇怪,这人,哭什么呢?
“我……”子期茫然着,看了看四周,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站到这个上面来了,张张嘴想说话,这才发觉出声不易,喉咙里还是堵着什么,脚不自觉的就向前走了一步。
可是脚底下的那块石板是凌空的,公叔询眼疾,当下就喊到,“别动!”但子期那时候还不是很清醒,声音传到他耳边已经有些迟了,一脚踩上那石块,一偏就直接摔下去了。其实脚底踩空的那一刻子期就被吓得完全清醒了,可是一路从石堆上滚下来,精神挣扎片刻又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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