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凡（上）

在萱萱的歌声中，丁佳流着泪敲击了左手手腕三下。

一片无法言说的灰暗。

她回到了幽冥。看见巫阳的时候，或许因为熟悉吧，竟然有些放松。“你看到了吗？”

丁佳补充道，“那么丑陋的我？”虽然看不见巫阳的表情，但她知道巫阳在笑着摇头。

“好像是因为嫉妒吧，我才会对萱萱说那么多过分的话。我小时候，过得很苦。可是萱萱她，终究只是个孩子。做什么，说什么，我都该包容的。”巫阳摇摇头，“如果你认为萱萱说的都有道理，所以她没错；那么你说的话也都很有道理。”丁佳整理了头发，把那个凌乱的马尾辫变成整齐的马尾，笑着说：“无所谓了。开始吧，下一次。”

等了很久，巫阳才对她说：“你也只是个孩子，对我来说。”

一片无法言说的明亮。

JS省HA市开明中学。初三（15）班。

丁佳呆住了：这不是我的母校吗？

她细细地抚摸白瓷砖，楼梯上的铁栏杆，可惜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孩子们正在上课，他们穿着整齐的白色校服，深蓝色的裤子。大部分孩子都把领子打开，露出白皙的脖子，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老师，讲台上的老师慈祥、温柔、博学。

这是HA市最好的一所初中，大部分进入这所初中的孩子都可以考上JS省淮阴中学，而淮阴中学95%的学生都能考上二本院校。在苏北这座并不发达的城市，这是很好很好的初中，淮安人把这称为“淮中”，他们将这座城市最珍贵的姓氏赋予这所初中，以示淮安人对这所学校的尊重。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温柔，丁佳就是在这里长成了一个聪慧勇敢的孩子。她已经忘记了学校里学到的所有知识，或者是那些知识已经进入了丁佳的潜意识，但老师们对她的细腻呵护，她从未忘记过。虽然，也不经常想起。

突然，一个高大的女孩闯入了丁佳的眼中。这女孩子很高，大约有178，很瘦，但骨架不算小，显得整个人匀称而大气。很像是模特，又带些忧郁和文艺，像是胡兰成初见张爱玲的那句话，“你的身材这样高，这怎么可以？”这女孩就是这样，高大清瘦，有独特的文艺感。

但是她迟到了。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也教过丁佳。丁佳记得她的名字：谷文平，这是极好极好的老师。

初一最开始的时候，丁佳因为在班会课上和同学讲话，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写检讨，（好吧，淮中也有坏老师），丁佳愤怒：赤裸裸的针对！她能感觉到老师不喜欢自己那副聪明、目空一切的调皮样子，故意针对她。主动调头讲话的那位同学，可是前后左右讲了个遍，班主任不批评他，难道是因为他更调皮不服管？反而拿女生开涮，叫自己去办公室写检讨。反正写检讨，绝对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放学后，老师故意晾丁佳，她写检讨写了三个小时，肚子都饿死了。就在这时，谷文平老师路过了，喊丁佳去办公室拿了两个小面包，还殷殷劝诫她以后班会课不能讲话。也许对谷老师来说，那是一件很小的事，但她让一个在愤怒、委屈和孤独中煎熬的孩子得到了慰藉。

高大的女孩走进了初三（15）班，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句：报道！

其他同学正在做习题，谷老师把高大的女孩叫到教室外面，

严肃地问：“林思凡，为什么迟到？”林思凡的眼睛大大的，水灵灵的，但不是小鹿般无辜的眼睛，而是那种桃花眼，眉目含情的样子。她大大的眼睛透出光彩，诚恳地说：“老师，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谷老师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这是我最喜欢听到的回答，因为你很诚实。进去吧，林思凡。”林思凡也笑了，本以为会被批评的。丁佳温柔地注视着谷老师，心变得好软好软：我就知道，您是最好的老师！

久久，丁佳的目光才从谷老师身上离开，勉为其难地去关注那位高大的女同学。因为她浑身也散发着丁佳所熟悉的灰青色的微光。

林思凡。

思凡。

昆曲《孽海记》中就有一折戏，叫《思凡》。讲这么一个故事：小尼姑色空，因年幼多病，被父母送入仙桃庵寄活。她不甘青灯古佛，逃出尼姑庵，奔向滚滚红尘。丁佳喜欢这出戏的戏文，有几句特别喜欢，一直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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