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六章 画中人 Ⅳ

    程诺的自保手段只是针对牧长生的师傅，对牧长生并无影响，所以少年起初并没有察觉到师傅有什么异常，但后来看到白蛇咬向师傅这才意识到不妙。然而为时已晚，白蛇一击即退，并没有给牧长生出手的机会。

    “师傅！”牧长生大叫着扑向倒下的老者，同时“竹海界”的力量也已散去，转世程诺也清醒了过来。看着前一刻还红光满面的老者倒在少年怀中，程诺也赶忙上前查看情况。

    白发老者手腕处有一个细小的伤口，一道青紫色正从伤口处往老者躯干蔓延，老者快速点住几处穴位，这青紫色的蔓延速度才稍有缓解。牧长生看到师傅变成这般模样，又看见程诺走进，也不再管自己喜欢程诺的演奏了，对着程诺吼道：“你别过来！你对我师傅做了什么？”

    与牧长生对待的态度相反，他的师傅看着程诺的眼神却带着一种崇敬，老者发出轻微的声音问道：“敢问先生，可是自天上来？能否请先生救救我这徒儿？”

    “老先生您还好么？”程诺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本来只是打算阻拦老者后就回村寨的，但老者明显已经身中剧毒，他责无旁贷。老者现在问话于他，他自是如实答道：“老先生我只是这村寨中的一员，哪里会是什么天上来，更没有办法帮助你的徒弟。您别说话了，我先带您回村寨，这毒应该能解的。”

    白发老者修行半生，对于程诺刚才释放的来自于仙界的法力自是熟悉不过，又怎会认错？另一方面他捕猎白蛇就是因为徒弟牧长生是一种特殊的体质，这种体质必须要在少年时接受天地元力的洗礼才能开发出来，而一旦没有在少年时接受洗礼，这种体质的主人便会在青年时死去。所以老者见到程诺身上的仙家法力时才会如此振奋，连自己身中剧毒都可以熟视无睹。

    “还恳请先生答应老朽，就为我这劣徒奏上一曲，帮他洗礼成人，老朽感激不尽。”这样的机会老者哪会放过，拼着重伤之体也要为牧长生求得机缘，“我这徒儿与先生有缘，早先便在竹林中有幸听得先生演奏，还特意告知了老朽。”

    程诺见老者说得真切，转念又一想自己确实愧对于老者师徒，便答道：“好，老先生我答应您为您徒儿演奏一曲，但是能否算作洗礼我就不知道了，老先生您快随我回村寨吧。”

    白发老者见程诺答应，终于松了一口气，看向牧长生道：“长生啊，师傅老了，不中用了。你不是喜欢先生的曲子么，那就要好好对待先生，万万不可有丝毫怠……”话未说完，老者眼光蓦然暗淡，那青紫色赫然已经冲入他的心脏，曾经叱咤一世的捉妖人就这样走完了他的一生。

    “师傅！”牧长生抱着白发老者的遗体放声大哭，程诺则是将竹笛放在唇边，用一首哀乐送老人家走完最后一程。不知不觉，程诺在吹奏哀乐中注入了上一世的法力，竟真完成了老者的遗愿，用仙气为牧长生进行了一场洗礼，少年的牧长生也真正被打下了完美的基础。

    七日之后，与程诺一起掩埋了师傅的牧长生带着师傅留下的法宝离开了蛇竹村，开始了属于他的传奇人生。临别时他看着程诺，脸上的稚气全然褪去，认真说道：“我不喜欢你了，我会去找到另一个能够演奏天籁的人来代替你。”

    少年牧长生离开后不久，一条白蛇出现在程诺的身边，远远地守护着他，一直到他这一世生命走到尽头。

    画面再转，便已到了第二世。

    洛城，西楼，阅遍繁华；竹山，深林，心垂淡雅。半壶绝妖酿，断痴女长生路；一支天籁笛，圆情郎乐道心。冷光一闪，人世间凶恶尽显；长笛两半，红尘中真爱永存。

    观看完识海中的记忆，忆竹乐仙只觉得有什么不受控制的破体而出，用手指触碰，却发现那是一滴眼泪。“公明，你这是在……乱我道心啊！”程诺微微摇头，似乎想把这些记忆再封存回去。

    “我并非乱你道心，而是在助你精进。程诺，你修炼至太上忘情已经多久了，恐怕连你自己也记不清了吧？这两次红尘历练，真的对你没有一点触动么？”那位说的言之凿凿，竟让忆竹乐仙无从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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