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有凶手的杀人夜

    晚上九点二十分，陆川越走越慢，两腿发软，手里推的自行车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不然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站起来。不远处的那个胡同口，黑黢黢地露出一条缝，像是地狱之门，大路上灯光本就昏暗，照射过去立即被吞噬了。

    离得越近，脚步越慢，心跳却越快，难以抑制的心慌和恐惧让陆川感到有些缺氧和恶心。但是他知道，如果不在九点半前赶过去，等待自己的是更加汹涌的噩梦。

    “陆川，怎么推着呢？车坏了？”随着嘎吱一声自行车闸的声音，一个竹竿般的瘦高男生停在旁边，脸上架着一副瓶底般的眼镜。这声音像天堂之门敞开了一样悦耳，陆川第一反应是有救了，可是随即意识到这根本没用，还是不拖累别人为好。此时“竹竿”并没有下车，一脚撑着地，另一只脚还在脚蹬子上，等着陆川的回答。

    陆川一时激动地舌头打着结，但最终还是说出来言不由衷的话：“啊，哦，车，车有点毛病，骑不了了，你先走吧。”

    “用不用捎你一段？”“竹竿”推了推眼镜发出友好的邀请。

    陆川喉头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到嘴边的“好”字生生被咽了下去，艰难地地挤出一句：“哦，不用了，我这就到了，谢谢啊。”说着努努嘴指着前面那条鬼魅般的胡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那行，我走了。”说着“竹竿”一脚就把车蹬出去，很快消失在昏黄的路上。

    看着那背影逐渐隐藏在夜晚的雾霭中，就像眼看着悬崖上维系生命的绳索一点点剥离，直至断裂。此时此刻，除了硬着头皮走上前，别无选择。

    刚刚要打结的喉头此时似乎紧张地已经充血了，嗓子疼得要命，心跳地更快了。因为紧张，手心已经沁出汗来，他把一只手在衣服上使劲蹭了两下，伸进口袋紧紧握住里面的东西，那是一把刀。

    这把刀陆川随身带了很久了，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就准备了这把刀以备不时之需。除了刀之外，他的指尖碰触到的还有那张纸条，上面写着：晚上九点半，老地方，留下半条命！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对方的纸条了，面对各种无理要求和侮辱的言语，一向不爱招惹是非的陆川总是选择隐忍，他安慰自己说这是息事宁人。可是这次不一样，事情意外地闹大了。可能物极则反吧，连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可以爆发出如此剧烈的能量。

    事情发生在白天午餐时间，学校食堂正是人满为患的时候。一个人称金毛的小混混盯上了陆川，有意无意地走到他身边，跟旁边的人大声说：“嘿，就是他啊，听说跪着跟大哥认错呢，哈哈哈。”张扬的声音和金黄的头发吸引了众多的目光，齐刷刷射向这边，陆川感到脸上顿时发烫起来。

    “脸红了嘿。”金毛嚣张地继续聒噪，“你倒是跟大伙说说怎么得罪我大哥的，哈哈哈。”语调中充满了不懈与挑衅，陆川感到最后的一丝自尊正被践踏，抬头瞪着那个小混混，一言不发，心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小子，瞅什么？”见陆川瞪着自己，金毛迎着陆川怒视的目光走上去，“还敢瞪我，给大哥下跪的人该不会就是你吧，哈哈哈，啊…”金毛话没说完，只觉得眼前金星崩裂，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一拳，鼻血顷刻流下。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消瘦的身躯竟然有如此的爆发力。等他反应过来扑上去的时候，周围的同学已经赶紧将他们分开来。没占到便宜的金毛抹了一把脸上的鼻血，“你等着！”扔下这句话就走了，一边走一边时不时恶狠狠回头瞪一眼陆川。

    这边陆川自己也懵了，连他自己也不敢想象刚才的一切，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想到这些，陆川就丝毫体会不到打架得胜的喜悦，满脑子只有忐忑。果然，晚自习时收到了那张纸条。

    想起电影里血腥的情节，陆川吞了口口水，成败在此一搏，豁出去了！

    离胡同只有不到一百米了，陆川轻轻放下自行车，徒步贴墙根走去，手在口袋里握紧了那把刀，此时那是自己唯一的保障。离得越近胡同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明显，隐约能听到有人正用手指不耐烦地敲着什么，可能是摩托车的头盔。即使没看见对方，那骑着重型摩托的身影已经刻在陆川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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