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洲,平洲



        妇人把手里的线收拢绕成一小团线圈,将针利落的插进去后放到一边,才捶打着酸痛的背站起来,揉搓着干涸的眼。

        可她不能歇息,到了晌午,她家男人今天要回家吃饭,她又得马不停蹄的生火做饭。

        外面日头正旺,太阳就像几千年前传说中后羿射日描述的那样炽热难当。田地间粗糙强壮的汉子们,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豆大的汗珠从眉间额头滑落。有的汉子嫌弃衣物碍事,索性脱了葛麻短袖,毒辣的日头自然不会放过彰显实力的机会,不一会脖颈处和后背都晒得发红。

        汗珠几乎淋遍了全身,落在农家汉子久经劳作锻炼出的宽背窄腰上,闪闪发光,仿佛一尊上好的陶釉。

        年轻的小黄狗还没有学得老狗那样的圆滑,只知道老态龙钟的躲在阴凉地方吐舌头,滴拉带着腥味的涎水。小狗新奇得不行,每年农忙时刻都要紧跟主人到地头来,间或有一只仅有拇指大小的蛤蟆,惹得小狗东扑西窜,摇头晃脑,自得其趣。

        田地里挖出一道道低矮的田垄,农作物被连根拔起,随意扔在一旁,等待最后的捆扎捡收。

        偶尔有妇人提着筐走过,筐里是冰凉的井水和热气腾腾的饭食,运气好的话,可能附带一个半个家种的西瓜。

        有时候看见认识的人,妇人们轻微驻足,“你家今年收成好呀”“今年收得这么晚啊”但更多的,还是抱怨土地一年比一年贫瘠,夏天一年比一年炎热,日子过得一年比一年没有盼头。

        汉子把一捆又一捆的作物用麻绳绕好,等着下午和妻子一起来收。然后牛饮一大口水,荷锄回家。

        妇人已经把粗茶淡饭布置妥当,只是因为有昨天钓上来的鱼而显得丰盛不少。

        一个总角女童从外面蹦蹦跳跳的进来,闻到鱼肉的香气两眼放光,被妇人喝令先去洗手,她的小手糊满了泥巴。女童依依不舍的走开,嘟囔“娘,你说给我纳的新鞋什么时候好啊?你答应我会绣两朵莲花的。我都和隔壁的狗蛋说好久了,他非说我骗人。”

        妇人笑着“有那么快啊,看你猴急,这才纳完底,你就想着花了!”

        汉子也调侃两句,用手巾粗暴的擦完汗,随意冲了冲手坐下来。

        “这天也是,有几年了,年年歉收,上了田租,也就能剩下吃口饭的!他妈的,这老天爷。”

        “哎,可不能胡说,天地生气了,更是颗粒无收。”

        “那怨谁去,怨那位,总不能怨我吧?”汉子眉毛一横,突然压低声音“前天杨二从县城回来说,现在到处都在传,北边发了瘟,牛羊全死光了,风沙又肆虐,牧草枯黄,牧民大量逃难的南下,几个国家正打仗呢!”

        “咱们北方也不好过啊,连日大旱,三个月滴雨未下,设坛求雨也不顶用的。只盼别打到咱们这来…”

        “那谁说得准,哎,也别说,官府不是开仓救灾了吗。”

        “再这么耗下去,皇城里也得没余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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