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思明



谢启南从门口走近,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他这一动,便好像将那满身的疏离脆弱都驱散了似的。段清渊难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他隐约觉得谢启南这个人身上怕是有很多谜团。可他像一只幽居地下的小鼹鼠,缩在无人造访的黑暗中,将一切秘密藏在窝里,从不带着那些秘密出来见见光。外人只偶尔能看到小鼹鼠活蹦乱跳的模样,觉得小鼹鼠可爱机灵,却没有谁知道那些黑暗中究竟包藏着多少难以言说的过往。

        段清渊目光沉凝地注视着对方疑惑的神情,半晌眉头微松,似平常一般唇角一弯,带出个似有无边风月的笑容,“只是忽然想叫叫你。”

        谢启南沉默地白了他一眼,没当回事,只径自上前来,站到杜思明面前。

        杜思明似是醉得深了,毫无反应。

        谢启南垂下眼帘,看了看脚边那铺了一地的、被酒渍污染得一团糟的画纸,俯下身捡起最上面的一张。

        画上妇人的笑颜温婉亲切,眼底饱含对作画者的爱意。

        那爱意仿佛自带温度,驱散一室苦寒。

        谢启南身周似乎当真有那么一颗避尘灵珠,只不过寻常旁人用来挡隔尘埃,他是规避感情。他看着那双满含爱意的眼睛,也知道那眼中蕴藏的恐怕是这世间最无私的感情。可他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单手提着那张画纸,在杜思明头上随意地晃了晃,“杜思明,你再不醒来,我可就撕了你的画哦。”

        纸张晃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杜思明恍若未闻。

        谢启南半蹲下来,伸出空余的那只手,作势真的要撕。他半点也不犹豫,真的在画纸的边缘撕开了一个角。

        杜思明依然沉醉在虚妄的幻梦中。

        谢启南停了手,静静地打量着杜思明垂下的头颅。他放下画,扶起杜思明的脸,在他眉心一点,送入一道灵流,杜思明缓缓地睁开眼睛。

        这位苦命的青年此刻的目光很是奇怪,说是寻常人醉酒初醒后的迷茫,倒也不太像。他那眼中过分空,是真正的无悲无喜,无知无觉。

        谢启南轻轻叫道:“杜思明。”

        杜思明茫然地望着他。这凝望的眼光,也不太像真正的凝视。正常人望着另一个人,眼底是有对方的身影的,但杜思明眼中一片空茫。他似乎只是将眼睛对准了谢启南声音来的方向而已,并没有在看他。

        谢启南极有耐心,他静默地等了杜思明许久。

        几乎一刻钟之后,杜思明才缓缓地、僵硬地点了点头。

        谢启南笑了,他举起手边的画,画上是杜思明的母亲。他笑得分外和蔼,十分温柔地问道:“杜思明,她是谁?”

        杜思明很慢很慢地移开那不能称得上“目光”的目光,呆滞地盯着方才让他无比痛苦又格外不舍的画。

        谢启南依旧等了很久。但这次,杜思明再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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