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第2/4页





        但陆诏年是真的为蝴蝶着迷。当晚被夫人守着写完功课,陆闻恺看着二楼那扇窗户的灯光熄灭了,没过一会儿,就听到自己房间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女孩念念有词,好似施展某种法术,她小心翼翼地踩在花丛里,生怕折了开得正盛的绣球花。

        “啊!”

        他听见她摔倒了,犹豫着,起床趴到窗边。

        往下望去,只见女孩倒在花丛里,蓬松睡裙和绣球花轻柔缠在一起。她喘着气,双手捧着,极小心、极小心地张开一点缝隙。

        她应当是看见了妖冶的蓝色蝴蝶,一种在炎热的边陲小城常见的蝴蝶。她笑了。

        那晚月光皎洁明亮,他记得她璀璨的笑容,还有眷恋地放飞的蝴蝶。绣球花和茜草变得无边无际,是她柔软的被子。

        后来陆诏年经常偷摸到院子里扑蝴蝶。不知道她在哪里听说,蝴蝶可以做成标本展示,她让人做了玻璃框,把做成的蝴蝶标本抱去给所有她喜欢的小朋友和尊敬的长辈观赏。她唯独没有拿到小洋楼里来。

        天气转冷,花缓缓凋落,蝴蝶和陆诏年都不到院子里去了。

        中秋节夜晚,陆闻恺和母亲得到允许,第一次进宅邸吃饭。夫人、陆诏年和她的兄长挨着坐在圆桌一边,他称作父亲的男人和他们说笑着,空气里油辣子飘香,他和母亲被隔绝在外。

        他们吃一种油炸过的糯米糍粑,糍粑的样子像压了模子的月饼。供给月神做贡品后,晚上便拿来享用。陆诏年喜欢用糍粑配黄豆粉,甜滋滋的,她喜欢吃甜食,这一点就和他不同。

        他们围着一张桌子,拿糍粑,手碰到一起。

        陆诏年瞬间丢开来,连同糍粑一起。黄豆粉浅浅扬起,他一呼吸就被呛到。

        “我不要吃了。”陆诏年同她的奶妈说。

        这么大个人还要奶妈陪着,实在希奇。不过听母亲说,因为伺候陆诏年的用人也才丁大点儿,要人教,所以让奶妈继续伺候一段时间。陆家和别人家里不一样,别人不喜欢女用的丈夫上门,但陆家雇了奶妈的丈夫做长工,平时送陆诏年去上学的就是那长工。

        没有人送陆闻恺去上学,甚至进出都从后门过。学校里的人不知道他是陆家的少爷;知道他是陆公馆来的人,他们更不当他少爷。

        两次考试过后,陆闻恺被允许在特定时间进入宅邸的书房——夫人让他辅导陆诏年的功课。

        实际是父亲的主意,父亲总希望他们能更亲近。

        他们的确亲近了,后来——以一种意外的方式。

        女人离开房间,上楼了。从门缝溢出的光棱在走廊地板上停驻片刻,好似他凝望她的目光,最终消失。

        辗转反侧一整夜,陆诏年真正只睡了一会儿,就被用人叫醒了。她赖床,听到门口女人说,“个么让小姐多睡一阵罢”,却是一个鲤鱼打挺,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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