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七公与少年-第2/3页

    于是，他把积攒了好几年的银子给了四管家林无常，然后只把自己的户籍寄在曾家门下，让少年仍然以自由身，去曾家学堂读书，希冀那一丝几乎不存在的机遇。

    学堂第一天，七公特地给少年做了一身新衣裳，从头到脚，包括头发的绳束，脚底的袜子，全部换了一茬新的，人也洗得干干净净的。

    像是嫁女儿般把少年送入曾家侧面开的角门，望眼欲穿般看着林无常把人领进去，直到少年最后一丝身影消失无踪，方才悻悻而归。

    只是，等到他回家不久，正准备收拾收拾就去海岸口那儿做活，少年就回来了——带着一身伤回来的。

    林无常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仔般把少年拖拽回来，狠狠一丢，像是扔自家的破口袋似的，好像还觉得弄脏了自己手似的，边拍边说道：“这小子真不识好歹，第一天就敢冲撞少爷，活得不耐烦啦！”

    少年不甘地站起身反驳道：“我没有！是他欺负我，我根本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就叫人来打我！”

    “嘿！”林无常骂咧咧道：“你这小子还真是把硬骨头，我今天叫你尝尝厉害，晓得苦头吃，就该长记性了！”说着，便撸起袖子，踏步上前，打算给少年点厉害瞧瞧。

    七公也顾不得询问事情原委经过，只是把伤痕累累的少年拦在身后，自己直面凶神恶煞的四管家林无常，赔笑道：“林管家，林管家，真是不好意思，这孩子第一天就给您老添麻烦了。您看，小小心意，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孩子计较了，他懂个什么，您说是吧？”

    林无常果真不愧对他的名字，果然是翻脸无常，刚刚还撸起袖子要揍人，见着七公手心里递过来的好处，便换了一副面皮，微微翘起下巴，不着痕迹的收下好处，洋洋得意地笑道：“好说，好说，不是我自夸，要不是我卖这张老脸，少爷看着我的面子上，否则说什么也饶不了这小子。”

    七公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低垂着苍老的头颅，尽可能展现自己的恭顺，央求道：“那么，您看，这孩子读书的事情……”

    “没法子了！”林无常毫无刚刚收了人家好处的自觉，毫不客气打断七公试探的口吻，略带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石城谁都晓得曾家老族长对少爷那是多么宠爱，老族长在家族里威望又那么高，甭说我了，连家主都不敢对少爷说什么重话，生怕惹恼了少爷，让他去老族长那儿告状。”

    帝国沧海道石城曾家因老族长而兴旺，不仅仅是因为老族长曾是神都四大家族之一柴家老太公的伴读书童，与老太公有着不浅的交情；更是因为老族长曾山远本身便是灵御境强者。

    凭借曾山远与柴家这份特殊的关系，再加上曾山远自身那不弱的实力，即便是沧海道刺史府，也得给几分薄面。

    盖因如此，虽然曾家的家主之位已经传给他儿子曾建安，但曾山远在曾家内部仍然威望很高，虽不至于言出法随，但确实是一言九鼎。

    最后，林无常甩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这小子读书的事情我已经帮忙了，不亏欠你那点碎银子，只是这孩子自己不争气，以后别再去了，否则再惹恼了少爷，我也保不下他！”

    “对了，你的户籍已经在曾家那儿入了档了，送鱼的事情不能断，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

    当初七公到处攀关系，想要帮少年寻找到一处学习的好私塾。很多人都劝他不要去找林无常，但七公实在是没法子，病急乱投医之下找到林无常。

    林无常，人如其名，翻脸无常，极其势利。

    那一天，七公第一次没去港口那儿处理关于他那些鱼的事情，一直待在家里，陪着少年，给他敷药，给他从街巷口王婆摊子上买他眼馋了好久的美味。

    第二天，七公叫起少年，语重心长说道：“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吧。”

    七公不信命，但现实逼迫得他不得不信，他们这些穷苦人根本不要妄想，只能老老实实，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他们的命运仿佛从降生那天起便注定了，七公如此，少年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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