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安近月最后是被热醒的,狐皮大氅里面穿的是羔裘小袄,在这温热洞穴里睡着,全身出了透汗,都黏在身上,说不出的难过。

她悠悠醒来,就见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那人背对着自己,看不分明,她穿着黑色的轻纱,身量高挑,体态婀娜。

安近月摸一摸自己的脸,面具还在,没来由地舒一口气。才要起身行礼,那女子早转过身来,轻轻一笑,说:“王妃好睡!”

她蒙着一层轻纱,只露出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眉眼间流转的妩媚风情,让安近月生出一种想要躲避的心思。好在她有半幅面具可以遮挡,不会因流露出的退缩表情而显得失礼。

“静安王妃安近月多谢扶余公主一见。”

“王妃颇为执着,所为何事?丽娘倒是好奇!”

“公主心思精巧,从居所用具就可见一斑。------近月为人愚钝,只有一手丹青还略微可见人,公主可否借笔墨一用,让近月给公主画上一笔,以供公主一笑?”

那丽娘听了这话,也并不诧异,只略点一点头,片刻侍女就抬来一座石桌,备好笔墨纸砚,安近月提笔作画。

半柱香的时间,安近月就画好了,是一个人物小像。

那个人物侧身转头,眉头紧锁,抿紧着嘴唇,因为咬肌紧绷着,可以看到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他头顶的头发有几绺散下来,落在眉眼旁。

那是一双极凌厉的眼,略宽阔的卧蝉使半菱形的眼睛看上去格外深邃,瞳仁黝黑,与紧皱的的眉头和抿紧的嘴角形成压迫紧张的样子,乍一看,那雷霆般的怒气,仿佛从纸上扑面而来。

可是上嘴唇的优美弧度减缓了杀气,从左眼间垂下的发丝恰巧盖住左面眼睛的悍杀之气,左脸颊旁有些血渍,配合着紧皱的眉头和过于抿紧的嘴唇,你于是可以感受到他的哀伤和痛苦无奈。

这个时候你再盯着他的眼睛看,你又看出了千种诉说,万般柔情,他的呼吸都仿佛吹拂着那散乱的几根发丝,人就要从画幅中走出来。看画的人此时倒要屛住呼吸,要伸手为他拂去血迹,抚平伤痛。

这画里的人正是袁向北。

扶余公主擎了那画幅,久久伫立不语,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才罢。

安近月搁下了笔,内心却是百感交集,酸涩难止。

“王妃描摹起王爷来真是出神入化。”

“公主谬赞。这幅画并不是近月技巧高,不过因为王爷的表情格外让近月印象深刻罢了。”

“王爷和王妃的日常情义,王妃又何必拿到丽娘面前呢?”扶余公主把那纸画随手撂在一旁。

“王爷不喜欢近月,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公主又何必取笑。------这一幅画,是侧妃初雪怡从王府出逃时,王爷相送的表情。近月刚好也在,王爷对雪怡侧妃情深似海,近月感佩在心,今日画下来,不能说还原全貌,七分相似还可做到。”

“出逃?他喜欢的那个女人从王府出逃么?”那扶余公主侧头去看那画像,慢慢捡拾起来,嘴上问着话,眼睛却不离那画像。

“天下的姻缘本来就是这样,两情相悦实属难得!”

“嗯,王妃说的极是。”她这一次慢慢细看着那画像里的人,一面问道,“那么王妃所来,到底为了何事呢?”

“王爷喜欢的是初雪怡,可是——我却成了他的药源。”

“什么?”

“王爷中了心恋之毒,我是他的药源,可以想见,他的痛苦。如今他日夜忍受锥心之痛。近月前来,为的是求一味解药,解了王爷的心恋之毒。”

“你说你是心恋的药源么?”

“正是。”

“哦?那王妃可对这心恋之毒有所了解?”

“千年蛊虫,女子的心头血,密炼六十四日,中到心仪的男子心头,用同一女子的心头血做药引,必可相恋。”

“王妃既然知道,就该明白,药源只能有一个。王妃又怎么可能是药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