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血色飞花



天宝四年,东都洛阳。

        物华盛世,文士风流,洛阳城坐拥天下三分富贵,繁华程度可比肩西京长安。掌灯时分,街上客流依旧熙攘,街边茶水铺的生意却到底没有白日里红火,只剩二三零星散客歇脚。以此为营生的老翁老妪熟练地收拾铺面,准备提前一个时辰打烊,因着明日二月十二,乃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老两口打算早些归家给小孙女做花糕彩笺。

        钟忆瓷捧着一包糕饼坐在茶水摊间,一边啃着饼一边四下张望,时不时地冲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兄长挤眉弄眼,屁股底下像着了火似的,一刻也坐不安生。端坐对面的钟朔一手扣住桌上的斗笠,一手端起粗廉破旧的茶碗,碗中凉了半截的粗茶气苦味涩,他却一口接一口地饮下,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没有五感品不出苦与涩。

        瞧着扭来扭去活像一条蛇精的妹妹,他板着脸道:“有话就说,打什么哑谜,有钉子扎你?”

        钟忆瓷腾地站起身来,烦躁地原地跺脚,叫屈道:“三个时辰,整整三个时辰啊!说好的守株待兔,兔子呢?连颗兔子屎都没有!”

        “你也就这点子耐心。”钟朔不紧不慢地给她倒上了一碗茶水,“稍安勿躁。”

        “我倒是想稍安勿躁,可肚子不允许啊!我已经吃了三包糕……嗝!你就是喂猪也有时辰……嗝!”说着,钟忆瓷止不住地打嗝。

        就在这时,一辆不起眼的乌蓬双辕马车,竟在笔直的街道跑得飞快,跋扈的架势惹得过往行人纷纷咒怨。

        钟朔不慌不忙地戴上斗笠,眼睛却一直盯着那辆远去的马车。“走吧,兔子来了。”

        “唔……”赵晓柔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早已被二月微寒的晚风淹没了。此刻她双手被反绑着,嘴巴里也塞上了布条,只得用娇弱的身躯不停地撞击车厢,企图向车外面的路人求救。

        坐在她对面的姑娘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虽然也被绑住手脚,但这姑娘却安静地靠着车壁,既没有呜呜地求救,也没有胡乱低挣扎,甚至看热闹似的瞧着身旁扑腾来扑腾去的赵小姐。

        赵晓柔杏脸桃腮,身段婀娜,尤其一抹樱桃朱唇,真真叫人心生怜爱。同车的另一位姑娘虽也长着一张白皙的杏脸,却比赵晓柔要胖上些许,论身段不够娉婷,论相貌也清秀有余而惊艳不足,好在有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一双眼睛拯救一张脸大抵就是这种。

        这样一双眼睛,叫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与这张脸不相配。

        两个人皆穿着绫罗锦衣,一瞧便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却不知何人狗胆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良家女子!

        没过多久,马车便缓缓停下。车帘被掀起的一瞬间,那位淡定自若的姑娘下意识地垂眸,避开了刺眼的余晖。此时走来一位粗壮莽汉,一肩一个扛面袋似的将两个姑娘扛下来。赵晓柔因为闹腾,被那壮汉一手刀打晕过去。壮汉见另一位竟没什么反应,只当是吓傻了也未多心。

        另一位悄悄地环顾四周,发现此处正是刺史府后门。

        车夫正了正头上的斗笠,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起初还警惕地盯着壮汉,却被另一位姑娘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旋即低头紧紧盯着地面,再不敢四下乱瞟,跑腿卖命的奴才须得明白一个道理——不该看的绝不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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